“昨夜来的并不是你?”
“昨夜来的侍女被派去服侍方竹阁的淮姑娘了,所以今夜换我前来,这是尚书大人的令牌。”
守门的御林军换班时也曾耳闻那淮姑娘小姐脾气极大,难伺候得紧,见淮雪说得合情合理,又有令牌为证,于是不疑有他,放了淮雪进去。
到了子泉房前,淮雪轻声敲门。
“进来。”绛月的声音传出。
淮雪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子泉和绛月那祭祀侍寝之事,开始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绛月自房内走出,一眼望见了门口的淮雪,“你…”
“咳,你、你好啊!”淮雪尴尬地打招呼。
绛月凝眸而视,流转的眼波中有淮雪看不懂的情绪,“主上已经睡下了,你好生服侍。”说完,便离开了。
莫名的,淮雪竟觉得她的背影有着难以言语的落寞。
房间内烛光已熄,唯有那将满仍缺的明月透过窗口洒下一地月光。
淮雪来到子泉床边,月色下的他闭目沉睡,隽美睡颜仿佛映出遗世风华,“你醒着吧…”淮雪笃定地问。
子泉嘴角上扬,睁开清澈双眸,那其中尽是淮雪的身影,“你怎知我醒着?”
“那你又怎知来的是我?”
“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意相通啊…”
“好了,我天亮就得离开,不浪费时间了,”淮雪正色说道:“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你过来,坐在我身边。”
“为什么?”
“因为我们讨论地是机密要事,当然要靠近一点以防被人听了去…”子泉清澈的眼眸满是笑意。
淮雪翻翻白眼,见子泉一副“你不过来我不说”的表情,只好听话地在床边坐下,“好了,你可以说了。”然而没有听到说话声,只有一袭清泉般的气息自身后紧紧圈住了她。
“子泉,你这是做什么?”
“方才你在门口停住,可是因为绛月?”
“………”淮雪不知该说什么,只有沉默。
“不瞒你说,在此之前,多少荒缪无稽之事我都做过,有一段时间我基本上就是住在兰亭坊的。记得初遇时,你说过我的眼睛清澈而透明,但却像蒙着迷雾般让人无法触碰…那是因为我自小便看尽了太多的世事繁华,就像陷入一个极尽奢靡喧嚣的华美梦境,找不到任何生存的意义,遍寻不到出路,只能一点点迷失其中…”
“子泉……”
“然后我便遇见了你。鲜活而明亮,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沙漠中的一路相护,淮然居的日日相守。没有虚情假意,没有尔虞我诈,你清朗的笑颜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淮雪待要说话却被子泉打断。
“你可愿嫁给我?我想一生守着你,护着你。穷尽碧落黄泉,永世不离。”
“子泉…”
“………如何?”
淮雪离开子泉的怀抱,走到窗前,说道:“我身中剧毒,只有三日可活了…”
“什么?”
“夏翎为了引翾羽现身,所以对我下毒,只有毁掉三镜,才会为我解毒。但是我决不会答应让你和翾羽去死,因此我也只有三日…哦,不对,已然过了一日,是只有两日可活了……”
子泉走到淮雪面前,心中仿佛针刺般的疼痛,“解铃还需系令人,要想找到毁掉三镜的其他方法,非我师父司马承祯不可。悠言已经去找了,但是只怕短短三日…”
“那翾羽呢?”
“若我没有猜错,翾羽定是在圣坛禁地之处,查找可有我师父留下的线索。圣坛禁地除了师父之外,只有我和他可以进入。翾羽现在恐怕根本不知夏翎已经带兵入驻净虚洞天了。”
“子泉,你能不能答应带夏翎进入圣坛,就说是同意毁掉三镜?”
“……你在计划什么?”
“先稳住夏翎他们,最好是悠言能在三日内找回司马前辈。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
“这个暂时还没想好,唯有到时候见机行事吧。”淮雪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子泉静静地望着淮雪,似是要将她刻进心里,“方才我说得话皆是真心,若这一切能够平息,我们都还活着,你答应我认真考虑,可好?”
淮雪避开子泉澄澈的眼眸,无法回答。她的心现在还压着文轻的性命,每每午夜梦回时分,她仍会忆起那莲花池畔温柔的轻笑,还有那山谷崩落他真挚的誓言…
“我该走了。”
静夜中吹过缕缕清风,淮雪转身离去,只剩子泉一人,寥落在这月色净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