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究竟想如何?”上官翾羽感到心中空白,有那么一刻几乎就要握不住承影剑。
“翾羽,朕几乎是从小看着你和子泉长大的,走到今天这一步,朕也是痛心异常啊…”李隆基轻叹摇头说道。
“废话少说。你今日到底打算如何?”子泉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三镜虽是威胁我大唐江山的最大隐患,但在曦木之镜出世前,你和翾羽为朕出力甚多,并未危机社稷。三镜合,天地变,江山易主。既是如此,便毁去其中一镜即可…”
“皇上,你的意思是…”夏翎眼中涌起不安,难道…
“翾羽和子泉自幼便为我唐王皇室效力,忠心可表,朕不忍你二人就此身死。所以淮姑娘,为了大唐江山,便只有委屈你了!”李隆基说到最后,眼中杀机一闪,一直站在淮雪身边的御林军侍卫一剑就像她心口刺去。
这一下来得突然,上官翾羽和子泉冲过去已是来不及。
淮雪仓促间还不及反应,就被一人猛地撞开,摔倒在地。
这一缓之下,上官翾羽和子泉已经赶到淮雪身边。承影剑拦在当前,御林军中没有一个人敢轻易上前抗衡,全部后退数步,拔剑严阵以待,听候李隆基的命令。
“之乔!”淮雪但见满地鲜血,之乔背心中剑倒在自己面前,“你坚持住,我、我……”淮雪扶起之乔,完全慌了心神,在休与山学得什么医药之术全部想不起来,只能拼命捂着之乔的伤口,想要止住那不停流出的血液。
子泉抬手点住之乔全身几处大穴,轻捏他的脉门,片刻后,对着淮雪摇了摇头。
“之乔!”淮雪手脚冰冷,之乔心间流出的血液刺痛了她的双眼,“之乔你撑住,将来你我还要一起诵经念道,这次换我帮你抄写经文,然后你还可以再为我画眉…或者我为你画眉也行…”
之乔弯起嘴角想笑,却忽地吐出一口鲜血,剧烈地咳嗽起来。
被御林军层层护住的夏翎奋力地冲破重围,跑到之乔身边,“之乔,你坚持住,大哥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大哥…”之乔背靠着淮雪的支撑,一手紧紧地抓住夏翎的衣襟,“…你曾问我…为何不近女子,那是因…为、因为我一直,一直深深爱恋之人…是你啊…”
之乔眼眸中压抑已久的深情倾泻而出,淮雪再也忍不住,泪留而出,沾湿了衣裙。
“……之乔,你…”夏翎用衣袖擦拭掉之乔嘴角的血痕,却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想过,之乔竟然会对自己动情…
“大哥,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我现在…求求你,放过…淮雪可好?”
夏翎握着之乔逐渐冷去的手心,似能感到生命从他疼爱的弟弟身上一点点流逝。
看着之乔的眼睛,夏翎郑重地点了点头。
之乔轻笑着凝望夏翎,仿佛要将他深深地印在心里,他日奈何桥畔,也定不相忘…
“淮…雪…”之乔伸手从袖中拿出一粒药丸,塞给淮雪,“这是…我…从吴大人那里偷来的解药,你、你吃了它…我说过,定将解药…奉上,我…做到了…”
晓淮雪含泪吃下之乔放在她唇边的药丸,一遍遍地擦去他似乎要流尽的血液。
看到淮雪咽下解药,之乔像是终于安心似的笑了起来,“可惜…以后再也…不能为、你画眉了,我也曾…想过,若是在遇到大哥前,遇到你,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之乔说完,带着唇边的轻笑,合上了双眸。
淮雪紧紧搂住之乔失去温度的身体,泣不成声。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宛若开出了一地红莲。
夏翎悲恸满容,拉开淮雪的手,抱起之乔缓缓地走出圣坛。
“夏翎,朕知你痛失亲人,但大唐的社稷安危你就抛之脑后了吗?!”李隆基喝问道。
“皇上,若要坐稳这天下,则定需抛情弃爱。今日臣才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的…”说完,夏翎继续前行,再不回头。
淮雪还沉浸在浓浓地伤痛中,就觉眼前一花,被子泉拉住如御风踏尘般飞驰而去。
“给我追!”李隆基下令道。
“今日有我在此,任何人都别想踏出此地半步!”上官翾羽取下玄铁指环,承影剑当胸而立。一时间,整个圣坛气温骤降,寒气凛冽,如坠冰窖。
“翾羽,你这要与我为敌了?”李隆基淡淡地凝视着他,带出皇室威仪。
“如果皇上定要除掉淮雪,为了护她安全,我也不得不如此。您知我所能,若杀心即起,则此地无一人能够活着离开…”上官翾羽满身满眼的寒意,那冰冷的气息好似自地府而返的鬼魅,“或者,皇上立誓,今生今世再不伤害淮雪半分,我愿意自毁灵魂,令玄者之镜从此消失,也算破了三镜预言。”
“你愿意替她而死?”
“是。”
看着上官翾羽毫不犹豫地义无反顾,李隆基的眼中也经不住流露出丝丝动容。
长叹一声,李隆基说道:“翾羽,你可知朕是真的不愿看到你或者子泉任何一人有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何你竟非淮雪不可?”
“皇上,心之所重,并非人人皆同。若我今生有幸能活到两鬓斑白,我希望与我执手偕老之人是她;若我今日就将死去,我也希望她能带着我深深眷恋的笑颜,在茫茫天幕苍宇之下,好好地活。”
李隆基听着上官翾羽的话,朦胧间,耳边似乎也轻轻响起那个总是唤着他“阿瞒”的温柔声音…“罢了,你愿意如此,就去做吧,朕答应你就是…”
上官翾羽向着李隆基淡淡点头,收起承影剑,走到神木苍柏之下盘膝而坐,右手紧握玄色古镜,静静地,抽出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