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蒲 团上的妇人一身简洁的素服,繁复的盘头上仅仅簪着一只素雅的发簪,此外再无其他的首饰。不施脂粉的脸庞却依然有着风韵犹存的瑞丽秀雅。
太后听到皇帝请安的声音便转过头来,不疾不徐的冲皇帝伸出一只手来,皇帝了然的上前扶起她。
“皇儿是刚下早朝吗?”太后悠然的声音好似浮动在天际的云朵般飘渺轻柔。
“是。”皇帝淡漠的回应道,他托扶着太后到庵堂外间的椅子上坐下,自己随即坐到她的旁侧。
太后把手上的翡翠佛珠放到宫女手上的锦盒里,再在铜盆中清洗了一下双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丝帕边轻拭着双手边向皇帝问道:
“哀家听说,皇帝新封了一名墨官,并且准许他贴身伺候常伴左右,不知可有此事?”太后屏退了左右,表情复杂的看着皇帝。
“哼,母后的消息可真灵通啊,是玉梳还是汪总管呢……啊!儿臣差点忘了,玉梳已经被儿臣下令杖罚三十大板,想必早已是皮开肉绽卧床不起吧,应该是不能够再跟母后报告了,那这么看来,跟母后嚼舌根的就是汪总管无疑了?!”皇帝冷笑一声,戏谑的言语里带着丝丝阴狠。
“……哀家这也是关心你。”太后虽不满他话中带刺,却也不想母子关系闹得太僵,只得耐着性子劝道:“你如何责罚打骂哀家派去的人,哀家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哀家曾再三的嘱咐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无端接近你的所有人,不要让居心叵测的人有可乘之机。可你倒好,全把哀家的话当耳旁风了,居然敢把一个毫无身份背景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留在身边?!皇帝,你难道忘了‘双星祸国’的预言了吗?”
面对太后的言辞恳切,皇帝却依旧不屑的付之一笑,“母后是因为念的佛经太多,所以才越来越迷信的吗?儿臣到看不出这个预言有何可信之处。”皇帝敛去笑容,表情变得冰冷起来,“母后从小就告诫儿臣要提防身边所有人,以防有人图谋不轨对儿臣不利……母后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可结果呢?图谋不轨的人没出现,倒是儿臣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的全都无端消失掉,就连皇族里同辈的兄弟姐妹们看到儿臣就像看到可怕的怪物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于是,儿臣终于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难道这就是母后所希望看到的吗?可母后又是否想过儿臣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呢?母后又能否明白独自一人行走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的那种感觉呢?”
皇帝眼中的悲愤如针尖一般穿刺入太后的心里。每当这种时候,她也想像寻常人家的母亲一样去拥抱安慰受伤的儿子,但她深知,对于深宫皇族来说,慈母柔情往往是弊大于利的。
“皇帝说的哀家又岂会不知?!但身在帝王家本就是有许多的无奈的。”太后移开目光,起身向前缓慢的踱着步,目光望着遥远虚无的方向,“试问,世间有哪位母亲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儿能无忧无虑的快乐成长?!可是,你八岁那年遭遇的那件可怕的事情在哀家心里留下的阴影一直到现在都未曾散去,再加上你父王英年早逝,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去独自面对这深宫大院里的阴谋算计尔虞我诈,本就是如履薄冰,如果再不处处小心时时提防,哪还会有我母子二人的今天?!”
“可儿臣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无知孩童了!”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了太后的话,“儿臣如今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吗?……还是说,母后心里反倒希望儿臣还是那么的无知幼稚,那么的易于掌控呢?……儿臣还有事,先告辞了!”皇帝说完没等太后有所反应就起身气冲冲的离开了禧寿宫。
只是他的脚步太过匆忙,并没有注意到在宫殿某个角落里的那一双痴望着他离去的暧昧不明的眼睛。
……
“御林军统领夏明辉叩见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