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一声悲痛的喊叫,凄厉得仿佛泣血,她踉跄着向躺在地上的爹爹冲了过去。
她艰难地抱起爹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力握住他的手,似乎想尽力寻找那已不复存在的生机。
“爹爹,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我求你,你快点起来好不好?”怀抱里的叶臻双眼紧闭,没有一丝气息。
她低头,看见了叶臻胸口上一处如碗口大的窟窿。破败的衣服混杂着鲜红的血液,衬着那窟窿分外的恐怖。
她缓缓的,缓缓的抬起手,不敢置信般地触碰那伤口,没有触碰到,却闪电般收回。
那双充满慈爱的眼,再也不能看自己了;那双有力的大掌,再也不能轻抚着自己的后背,亲昵的叫她小鱼儿了;那下面长满胡茬的嘴唇紧抿着,今后,再也听不见它给自己讲故事了。这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彻底离开了她。
从这一刻起,叶晓萸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孤儿。
泪水无声地流下来,流了又干,干了又流,在她青色的眼底形成了两条白色的盐河。
哀莫大于心死,这种刻骨的悲痛,压得她连哭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轻轻地放下爹爹,把爹爹的身体放平,她站了起来,看向周围。爹爹已经走了,她不能只顾着自己伤悲,现在需要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强行压下心头巨大的悲痛,她一个人一个人的顺着看过去。
村里人死的很惨。
三娘倒在地上,嘴角挂着已经干涸的血丝,双眼圆睁。在三娘的身边,躺着一具小小的身体,是村里新妇桂花的儿子小豆子。
小豆子只有四岁,他有可爱的笑脸,平时最爱撒娇的叫自己姐姐,向自己讨糖吃。现下小豆子却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没有光的晦暗的眼睛里,依旧能看出盛满了恐惧。
叶晓萸一个一个人看过去,全村人,没有一个生还。强忍着悲痛,她伸手帮他们阖起眼。数到最后,足足二百六十四具身体。
这最后一具身体,是柱子的。
柱子坐着倚靠在江边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正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是柱子留给我的消息吗?
她抹了一把泪,走过去,将柱子紧攥着的手掰开摊平。
手掌摊开,露出了一个荷包。拿起荷包仔细端详,只见那荷包上绣着一株茱萸草,红红的茱萸果活色生香地挂在上面。在荷包的角落,赫然绣着两个字——“晓萸”。
“三天之后的乞巧节,我们一起去看烟火吧。”少年朴实的声音仿佛依旧回荡在自己耳旁。
泪已流干。
三天三夜,叶晓萸把村里的二百六十四具尸体全部掩埋妥当,双手已是鲜血淋漓。
看着眼前的数个坟头,她屈膝跪下,对着他们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爹,三娘,刘婶儿,柱子哥,小豆子……村里的所有人,你们都是小鱼儿的亲人。今天,我小鱼儿在这里对天发誓,必将查出真相,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在血海深仇得报之前,我无颜再见你们!此仇不共戴天,血仇不报,誓不归!”
从家里收拾出一把小刀揣在身上防身,叶晓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要去天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