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之顿时默然,若有所悟。
......
烈阳如血,一股肃然之气弥漫于沧州境内,李昪一直处于忙乱的部署中,‘战争打得就是后勤’这句话说出了战争的重点,这战前的忙乱里,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安排,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从军务想到政务,从行政体制想到黎民百姓,每一个环节都细细思索,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李昪此时方体会到为上者的不易,准确的说应该是要做一个所谓的‘明君’的不易。
但是,一定是哪个地方有疏露的,李昪暂时还没想到,他对自己的直觉一向都是十分信任的。
于是李昪要王处存日夜长伴身旁,恨不得每一件事都分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几天来两人都是身心疲惫,其实一切都已经做得非常完美,沧州的各项发展速度都超出了正常的速度,在孙鹤等老官吏看来,此时的沧州虽然兵力、储备、底子没有十年前厚,但整体的效率、方向及速度打到了一个完美的地步,只要这样下去,不出三年,沧州节镇将超过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
期间李昪又去见了次那个神秘的叶天南,想从他口中套出他背后隐藏的势力,但依然却一无所获得,在一番尔虞我诈之后两人仿佛又找到了一些共同语言,李昪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性格有某些地方很相似,李昪和他谈的话题渐渐的多了起来,从风水、人情到治军、内政,李昪试着征求沧州发展的一些问题,但却其指出不少漏洞,在他语意中隐隐透出许多不屑之意,李昪从开始的愤怒到最后反倒有点欣赏起这个人来,仔细一想许多细节上问题,从辎重到军械,从兵员到屯粮,简直是无一是处,如果这个人不是已经在为一个势力做事的话李昪还真要去请教请教这个人,有可能的话甚至是请他出仕;
但眼前却不知如何总是浮现起那次刺杀的情景,相信不论什么人都不会对一个曾经刺杀自己的人能够轻易的接受,那次刺杀的阴影始终如横亘在他心中的一道坎,戒心始终不能抹去;
这一日李昪在给军校的学员授完课,终于抽得一刻闲暇与王处存一块进餐顺便商讨下进军的一些细节,眼下内政的发展都走上了正轨,不用李昪再花太多的心思去操劳,包括军校的发展,李昪结合记忆中后世军校的一些教育方法,在这些学员身上有了很显著的变化,如果说以前他们的身上是一股彪悍之气的话,如今的这一百二十四名学员身上就是一股精锐锋芒。
抬眼之处墙上挂着一张幽州详图,上面用笔勾勾描描,写满图示;上前细看,不但山川、地理、兵马驻屯、官员安置、人风民俗,甚至哪里出良铜精铁、何处有佳木秀竹、何处出井盐、哪里有井火(天燃气)都一一注明。
这幅图是李昪的自入主沧州之时候便开始筹划制作的,经过大半年的参详打探,加上进来不少从幽州投奔而来的官吏、士卒,结合各种史料才精心绘制了这幅地图;
幽州真是个好地方,有铁、有矿、有马、甚至还有井火,这都是帝王之资啊,虽然李存勖对幽州如此看重,但绝对没有李昪认识的深刻,后世明朝时‘天子守国门’,历代以此地为都就可以明白幽州有多么重要了,李昪相信只要能够将幽州据为己有,再经过一番细心的治理就可以兴兵南下,傲视群雄。
李昪在地图上画着圈对王处存感叹道:“允直可知我当初为何要选沧州这一破败之地立足?”
王处存道:“还请将军解惑?”
“唉!此乃天意,当时也是无路可走,朱有贞容不得我,驱我出大梁(东都开封),恰张万进复叛(当时张万进先降梁后又降晋),而天下俱已是有主之地,且我与杨师厚大都督颇有交情,这也怪张万进无能,所以就顺水推舟了,哈哈哈...”
王处存奉承道:“终因将军英武之故!”
李昪摆了摆手,仰头灌下一杯浊酒,全身通泰,微眯眼睛,望着地图上的幽州眼中爆起一丝精光幽声道:“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看上了幽州!”
王处存默笑不语,他道李昪这是在发感慨而已,面望着李昪,等待着下文;
“燕幽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李昪指着着地图上这幽云十数州的一大片土地道:“燕幽多豪雄,细数前些时日投入李存勖的燕幽大将之人不下数十,唉,守光小儿无道啊,将此立业之地败坏的寸缕不存。”其实李昪内心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出来,就是为了不让幽云之地落入契丹人的手中,他要为整个中原筑起一道牢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王处存恭维道:“只要主公一朝间入主幽州,必不似其情形。”
李昪轻叹道:“难啊,此番乃虎口夺食,能不能成功还要看老天爷的,再说就算打下来了能不能守得住又是一个问题了。”
“主公,是不是跟东都禀报一声,派兵大举北上,到时候我们更好火中取栗。”
李昪沉吟半晌,摇了摇头,此时杨师厚为北面招讨使(相当于北面军区总司令)节制北面所有军队,整个北方的精锐兵力全部集中在杨师厚的手中,北上不北上根本不由朱有贞说的算,另一个就算一举占据了燕幽之地,最后得利的决不会是他,如此算来还不如从中取巧,伺机而动好点;
“允直,我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却不知到底是何隐忧!”
王处存眼中闪着光芒,对着地图仔细的瞧了起来,然后在魏州之地划了个圈,李昪顺着望了过去,心中一紧,终于明白这些天到底在担忧什么了,担忧的正是杨师厚!此次如果出兵怎么可能瞒过临近的杨师厚,虽说李昪早已对其行师礼,但自己毕竟不是他的嫡系,眼下他这点兵马杨师厚还不会看在眼里,一旦事情脱离他的控制难免他不会用其他人来代替自己,毕竟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安全的,李昪又想起了那个雄武苍劲的身影。
李昪眉头微皱,沉声问道:“允直,我等是否该...”
王处存一捋三寸长须,“主公此次怕是得亲自去一趟了。”
“亲自去一趟?”李昪此时却是有点心虚了,他并不是怕死,只是怕这样一来他就此绑上了杨师厚的那张船上。
王处存退步躬下身子,诚恳道:“此次主公非亲去不可。”
“唉!”李昪一声长叹,“罢了,这次我就去装回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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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藩镇之祸甚炽,各地藩镇几乎全部不受中央节制,一方独霸:《新唐书》卷50《兵志》载:“由是方镇相望于内地,大者连州十余,小者犹兼三四。``````往往自择将吏,号为‘留后’,以邀命于朝。天子顾力不能制,则忍耻含垢,因而抚之,谓之姑息之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