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此时李昪紧皱眉头,王处存肃然屹立一旁,墙上的那副锦绣地图已经摊到了桌子之上,派往幽州的五千精兵已经出发,而眼下他则需全盘考虑眼下战局,随着地域的扩大,战争也从战术层面上升到了战略层面;
自沧州进攻幽州,眼下契丹与晋正在焦灼,不论谁胜谁负,留给他的方法实在不多,如今李昪的优势就是水道运兵快捷,及埋伏的万余骑兵,如何有效的将两方拖垮和有效的占领险要之道才是最重要的,幽州地势雄要,西倚太行,北枕燕山,东临大海,南面中原,又有古北口(今北京市密云县东北)、居庸关(今北京市昌平县西北)、渝关(今河北省山海关)等重要关隘作为屏障,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说完全占领幽州,光这几个关口以如今的兵力守都困难;
王处存分析道:“如今之际可从三步而循:
一、自东向西趁两军交战疲惫之时,尽占燕幽险要关隘,防御重镇,伺机掠其辎重。
二、待两军厮杀炙烈之时,与之致命一击,齐久战必疲,我军可获全胜。
三、李存勖入燕不久,燕各地将校兵卒只是迫于其威势而倒戈,北地遭受契丹长期袭扰,使得幽燕地区胡风甚炽,历来对此地采取的是“因而抚之”的态度,只要吾等以雷霆之势威慑燕幽,这部分将校应当随之归附。
四、推行军制改革,扩大禁军,集精兵于幽州,料想李存勖一两年之内亦再无兴兵之力,如此再过数年则燕幽一统可为立业之地。”
李昪听着王处存徐徐道来,心中思绪繁多,王处存所说确是攻占幽州的最简洁有效的步骤,但细节上确实在有太多要考虑,抢占一两个险要据点凭现在的实力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但李存勖与阿保机也不是傻瓜,这两人可谓是这个时代最为杰出的两个军事大家,李存勖被后世的人评为李世民的翻版,阿保机虽然屡次败于李存勖之手,但却也是身经百战,辽国的创立者,如此一股大势力插入一脚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形势的变化将变得极为复杂。
如今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两方还不知道李昪欲插入燕幽的优势,这就意味这目前李昪不能做任何动作,而只能静静的观望着两方决战,等到将要决出胜负之时再一举爆发,但这也就意味着李昪不能再没有兵力阻止李存勖的大胜,一旦李存勖回兵反击又将陷入困战当中,动与不动让李昪左右为难。
“允直,你以为李存勖会选在何处与阿保机决战?”
“此地。”王处存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李昪仔细一瞧,乃大房岭以北,桑干以东的一处狭道中,疑惑道:“这是为何?”
“此地俱幽州六十里,地形险要,九曲之路,晋军少马,此可防契丹万马其奔之弊。”
李昪连连点头,心中盘算如何能火中取栗,为自己赢得一个主动的发展机会,一个阴狠而又大胆的念头浮现在李昪的脑中,干脆将所有兵力全部埋伏于幽州城中,适时给李存勖致命一击,直接将其打残或者趁机杀了李存勖,慢慢收复燕幽全境,再由自己来抵抗契丹人,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到时候如果抵抗不住契丹人的强势兵力,又与石敬瑭的割让燕云十六州有什么区别?
李昪的思绪陷入了停顿之中,暗叹目前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要幽州没有落入任何一方的手中,燕幽之地就还有机会。
值得欣慰的是此次出兵后勤压力并不是很大,锦州牲畜尚多,出兵万余精骑的补给倒是可以自给自足,而沧州到幽州之兵,补给由刘守光提供,剩下的叶天南答应解决,不需要动沧州的根本,算是大辛了;想到这里李昪不由的羡慕起契丹人来,他们完全就不需要后勤,靠烧杀抢掠过日子,在地方能上补充就补充,补充就抢,每年春秋之际都南下‘打秋风’,掠夺一大批人和牲畜回去,契丹能够在怎么短的时间内建国也是因为这个。
而中原农耕则不同,秦,自穆公大破西戎以来,相继二十余君,励精图治,拓地开疆,又有商鞅变法,终成王霸之业,兵强马壮,名将如云,粮草如山,然后分化中原诸国,才敢出兵东方,汉,武帝经三代积蓄方能出征匈奴,国富方能兵强,李昪暗自感叹这些游牧民族的天生优势,就像当初李昪邢州突围之后的情形,四处打秋风,甚至在洛阳大捞了一笔,这用句俗话说其实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几年来李昪也见惯了百姓的疾苦,从邢州到洛阳,再到开封,如今到沧州、幽州,可谓是转了半个中国,经过数十年来的战乱和杀戳,各地良田荒芜,人烟断绝,生民苦不堪言,相比起来燕幽之地的百姓更是不堪,还要不时遭受契丹人的蹂躏,如果不是刘仁恭、刘守光父子的奢淫残暴的话幽州也不会变得如今这个模样。
得民心者得天下,孟子的一段话说得非常清楚:“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天底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还是人!没有了人心所向,即使一时间得到了天下也不会长久的统治下去,这也就是燕幽在李存勖大举进攻之后各州各地的守军相继投降的原因,李昪相信如果是自己来治理的话将会决然不同。
“允直,随我去看看那批军械造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