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将士们都露出了疲色,军中粮草仅够三日之用,若是三日内不能破敌夺回井陉关镇里烧剩下的物资,自己便只有退至义武野外平原上与敌决一生死。那是最下的结局,也是他难以容忍的。
史弘肇再次向那井陉关镇望去,这不过是一个小镇,在高行周手中借沱水天险可以阻住十万晋军军队,而在自己手中却无法阻住李存审不足十万的队伍!
“将军,或许王郜会有办法。”
见史弘肇为难的模样高行圭试着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但他明白这其实只能够聊以**而已。
“王郜?”史弘肇眼睛一亮,仿佛突然醒悟,“对啊,他经营鹰眼数年,现在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其下正在义武,正好派上用场,来人,立即派人快马去义武,将此事以绝密通报王指挥使。”
......
数个时辰之后,义武,定州
王郜(及先前的王处存)将手中的书纸凑到油灯旁点燃,信纸在一阵火焰中化作灰烬,他的脸上此时一阵明悟之色,接到史弘肇绝密信笺之后他心中已有定论,看来史弘肇越到强手了。
转身朝外大喊一声:“来人,去请宁夫人过来......”
片刻之后,他的房中多了一位女子,仔细一瞧这人却是宁儿,王郜颇为恭谨的站在宁儿面前行了一礼,道:“宁夫人,此次需要您帮忙了。”
宁儿忙起身回礼,道:“先生无需客气,此时是我应当做的,更何况妾身只是一平民女子,先生有事只需吩咐就行了。”
王郜忙道不敢,虽说此时宁儿早已脱离李昪,但他可不能保证此女那一天又会再回到李昪的身边,但眼下这事却或许只有这名女子可以做到,只有他知道宁儿手中的情报力量比之鹰眼,如果鹰眼的强项是在快速和流通上,那么宁儿手中的力量则是广泛和细致。当下也不再废话,将史弘肇在井陉关吃到败仗的事与宁儿细细详说,并提出了史弘肇要求刺杀李存审的要求。
在细听王郜的述说中宁儿颦眉凝视,不时微微叹气,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半晌之后宁儿终于开口:“好吧,这当是我回报节度大人的一次机会吧。”
......
隔日,井陉关外
不知不觉,史弘肇的战马缓缓向前行走。左思敬与高行周只道他要近些思忖,也不发一言随在他身后。三人渐渐脱离了燕军大队,行到通往井陉关的驿道旁。
“咦?”高行圭忽然惊咦了声,指着路旁一村妇道:“为何现在还有人?”
“不过是一介村妇罢了,有何好奇怪?”行周顺着他指望去,前方百余步外,一村妇背着个篓子,却以头巾蒙面遮挡风寒,缓缓行在田间。
“此时正是农闲之时,这稻田间没有什么农活可做,而且井陉关镇附近成为战场,大多数百姓理应已逃散,她一介女子,安敢在两军之前如此?”
“我军与民秋毫无犯,我军在井陉关屯了不少时日,百姓知道我们是来护民而非扰民后便纷纷回来。据说李存审那边也严禁侵犯百姓,因此百姓敢于在战场边出现也不足为奇,你看那边不就有百姓在放牛么?”行周道。
高行圭听了也释然,自语道:“我是不是被这李存审弄得头都晕了起来?”
史弘肇心不在焉地听着二人言语,马逐渐来到那村妇身边,那村妇忽然一抬头,掀起脸上的头巾,浅浅一笑:“史都史和二位将军有何烦恼,小女子可为大伙分忧否?”
史弘肇惊得几乎坠马,宁儿怎么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作这村妇打扮!高行圭提及之时,他也瞄了一眼,分明看到的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农家妇人,甚至头发都有些黄,全然不似年轻女子那般青丝如瀑。
从史弘肇那惊容中看出了他的疑问,宁儿秋波流转,望向井陉关镇,但转眼间神色又变得肃然起来,道:“晋军大举来犯,我怎能不来看看?李节度夺了义武我尚且前去看,若是义武再让这晋军李存审夺了去,我却不来,就算节度大人肯放过我,我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那……那夫人为何这身打扮,有为何出现在这荒郊野地……”史弘肇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小女子这三五载流落江湖,若不会些乔妆改扮的功夫,只怕已经死了十余回了。”宁儿眼神微微垂向地面,这几年的经历,可能是李昪与史弘肇都没有经历过的。
“其实我心中的苦,又有何人能知道呢,就算是大人能够接纳自己,自己这副肮脏的身子又那有脸回到他的身边呢。”宁儿心中暗自垂泪,默默不出声,现场陷入沉寂,史弘肇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宁儿自己一直不肯承认与李昪的关系,但他却是知道李昪心中还一直对此女存在着愧疚。
宁儿将目光投向前方的井陉关镇,她微微一笑:“将军可是在为这井陉关镇着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