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只管问,小人不敢隐瞒。”
“你今日是不是去了树林?”李存审问道。
“去了,就是在那被几位大爷抓来的,小人还不知犯了什么错。”
“你有没有见到史弘肇,哦,就是那个颇有威仪的,身体非常结实的将军。”
“见了,小人还同他说了会话,他还给了小人一吊铜钱,钱给他们收走了,大人,我走时能不能还我?”
“你同他说了什么他才给你钱?”
阿狗皱眉似乎在回忆什么,接着恍然道:“我想起了,我给那位史将军一样东西,好象是一副图什么的。”那侍卫听了腾地暴怒而起,吼道:“我方才问了你半天你为何不说?”
阿狗似乎满脸委屈,道:“你只问我是不是替那史弘肇做事,不是这位大人告诉我那个将军就叫史弘肇,我认都不认识,如何回答啊?”
“肃静!”
李存审脸色一正,摆手令侍卫退下,接着问道:“那副图画的是什么样子?”
“好象是地道什么的。”
阿狗努力想了想,摇头道:“上面是些字,我可看不懂。对了,我的棒棒呢?”
“在这呢。”侍卫从一个士兵拿过阿狗的那根竹子,却没有给阿狗,道:“你的东西都在这,你要这根竹子做什么?”
“我可以画给你们看,那副图上的字我不认识,但图我却还记得一些。”
阿狗伸手欲接过那竹子,侍卫嘿嘿笑了声,忽然一出力,将竹子折为两断,他仔细看了看竹子,发现尽是空心绝无异处后,才将细的一段给了阿狗。
阿狗蹲在地上,用竹子画了几笔,然后又将竹子含在嘴中似乎在想什么,侍卫侧目看了会儿,觉得阿狗画的东西他根本看不明白,但李存审却看出,这应是井陉关镇的地图。
“莫非井陉关镇有什么地道,细作探明之后让这小儿报以史弘肇?”
李存审心中一动,“那细作定然还在镇中,他自己不便进出,便寻着这小儿帮他,那他究竟是谁?”
“这位将军,你挡着我光了。”
阿狗一边闷声说话,一边低下头去,继续在地上开始画,李坚闻言向一侧挪了一挪。阿狗画了几笔,似乎又遇上麻烦,将竹管含在嘴中,抬起头来向李存审一笑。
李存审见他一笑,也不由微微一怔,便是这一怔间,阿狗猛然吸了口气,将在嘴中含着许久的几枚毒针吹了出来,那毒针细如牛毛,若非在这屋中,威力便微不足道,但在这屋里,毒针迅捷而出,没入李存审脸部。
“啊呀!”
李存审捂脸便退,阿狗长身而起,但他那稚嫩的动作,无法同李坚和众侍卫等久经沙场的老将相比。李坚那足以劈山崩岳的腿已经劈了过来,“喀”一声响,阿狗胸腹间骨骼寸裂,但阿狗脸上浮出奇诡的笑意,酱紫色的血顺着他的七窍丝丝外冒,原本就显苍白的面容有如苍鬼一般凄厉!
“我成功了!”
阿狗咬牙,身躯挺了挺,便栽倒在地,抽了一抽便不再动弹。李存审捂着脸和脖子,旁人未见他身上伤痕血迹,正疑惑间,李存审缓缓坐了下来,道:“请大夫来。”
李坚抢到他身前,李存审将手移开,只见他脸上和颈部,都露出几根短短的针尾,针孔的周围已经是一片瘀黑,一众侍卫扑通跪了下来,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该死的不是你们,而是指使这小儿舍命刺杀之人。”
李存审闭上眼,他可以感觉一丝麻意从自己腮处向脑部蔓延,无需多久,自己的便会成为一具死尸吧。他长叹息了声,自己满腹韬略,纵横沙场数十年,如今本应就要到享福的时候,没料到却会如此下场,“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叫参军来。”
李存审道,脸上的麻意越来越浓,他知道这针上定有烈性毒药,虽然不至见血封喉,但迟早自己也逃不脱一死了。毒针应在那小儿的牙齿之中,此间他做了万般的隐忍,直到骗李坚让开来,然后再猝然发作,这个计划,一般人不可能制定出来,定是那心思极为缜密,能在千里之外揣测人心意者策划的吧,想不到李昪军中有这等不择手段之人啊。
脑子里一面想,手中一面写着,自己时间不多,当为晋王尽那最后一丝力才是……
此时井陉关镇外,一个人影悄悄站着,纤细的身体在夜风中轻轻颤了颤,然后消失在树林之中。她停留之处,只留下一丝淡淡的清香。
“李昪,我也为你尽一份力了,这就当是补偿你我的情分吧。”
迎着落月,她悄悄行去,在她的眼中,也闪闪如两轮落月。夜风将一声轻叹带走,消失无痕,宛如这满地上的枫叶,随着时光,消失在泥土之中,再也无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