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姐姐又做了什么呢?”
“你怎知她又做了什么……”
“当然啦,要是我身边有人在修这种害人的东西,我也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的!”益铃理所当然地答道。
男子却突然大笑,“果然……我和她在本质上就是不同的……”笑得眼中水光闪烁,男子继续道:“她在那晚救走了那只小鬼,自己坐在了我的炼功房……我走火入魔难以自控,吸食了她三魂五魄,待我终于平静下来,她也独余一魄,即将散灭……我用尽我一身法术为她聚魂,终是难成……只得每日小心翼翼地守着她……她让我不要参与仙魔大战我便不参与;她让我不修冥魂大法我便不修;她让我每日都陪着她我便陪着她……”男子爱怜而绝望的眼神让小小的益铃突然很想哭。“可是她终究……还是离开了我……永远也回不来了……修至一半断了魂魄滋养,被冥魂大法反噬,我的身体也越发差了……”苍冥缓缓抬起头,却见益铃眼里泪花闪烁。心下有些动容。
“那个姐姐,只是不想你为恶,但定然也是不想你受到伤害的。大哥哥,为了她的一番苦心,你也应该好好保重自己才对。”益铃哽咽地说。
苍冥心头一颤,心下更加戚然。默默点头半晌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苍冥似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向益铃问道:“方才你身上的白光是怎么回事?”
益铃听到他问,擦掉眼泪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害怕地握住胸口,然后就感到有东西在铃铛里面动了动,然后身上一暖和,那些蓝火便不靠近了。”
“铃铛?”苍冥看向她胸口,慢慢用神识探查。却见她两锁骨之间竟镶嵌着一枚银铃,而银铃中水波微漾有一只淡青色的小河灵正卧睡着,长长尖尖的绿耳时不时拨动两下。
“原来是这小河灵在护你。”
听到他的话益铃疑惑又不解:“又是小河灵?可玉虚子叔叔明明说它还没醒呢。”
苍冥微微笑道:“我想是你当时太害怕,玉虚子又让你知道了身上有这小河灵,就握住了银铃寻求保护,便无意间将你的感受传达给了它,将它唤醒了。”
益铃诧异道:“它已经醒了?我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呢?”
“刚刚醒来就使用灵力保护你,估计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哦。等它醒了我一定好好谢它!”益铃说完又想到什么。“对了,大哥哥,你好像认识玉虚子叔叔……”
苍冥点头,“曾向他询问过小薄的归处。”
原来那个姐姐叫小薄啊。益铃看着他稍显落寞的表情,不禁又问道:“大哥哥怎会去向他询问小薄姐姐的去处?他真的说的话很准?”不禁心里涌出一丝担忧。
苍冥看她笑道:“六界之内谁不知道昆仑的天机尊者玉虚子,沉迷测算,以致流连人间极少回昆仑,成了个人间街头算命的。”顿了顿又道。“不过他确有真才实学,测算都极准,六界之内除了蓬莱的木秀尊者洛紫,在这玄术上怕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益铃闻言又喜又恼。喜的是自己竟能有幸遇到这样厉害的人,恼的,自然是玉虚子叔叔为自己所测的卦相了。竟是万劫不复?怎么会呢……
“小娃娃……”刚出口苍冥又顿住,“我叫你小益吧。我名为苍冥,但你可以继续唤我大哥哥。”
益铃却摇头,“这称呼定是小薄姐姐生时唤的,小薄姐姐是独一无二的,这称呼自然也是。我还是唤冥哥哥吧,好不好?”
苍冥感慨她心细如此,又叹她如她善良。心下不禁流露好感便点了头。又倾身询问道:“小益从哪儿来?独自一人想去哪?”说完手指轻轻捏动,想要算个通透。离此不远的伏云镇人啊,父母都是文人,几代书香,几月前却突然病亡。这家世倒清白简单的可怜。脑中闪过什么,苍冥没有在意。
听到他问,益铃心下不禁又伤心起来。“我和爹爹、娘本来住在离那边伏云镇四十里外的小村子里,十几天前有妖魔经过村子,将全村的人都杀死了,爹爹临死前让我上蓬莱拜师修善。”
苍冥皱起了眉,是她在说慌吗?不,不对,看着不像,竟是自己算错了吗?捏指又算了数遍,依旧如此,但那从脑中闪过的什么却让苍冥抓住了……半晌,苍冥嘴角露出一抹笑。原来如此,若不是自己法术不弱于他定然不会发觉的。但这个玉虚子为何要为她捏造一个身世呢?苍冥抵着玉虚子之印向前推算,什么都不曾出现,竟是空白一片?难道是自己算不出,怎么可能……苍冥看着那小小的人立即否定了这个推测。会是玉虚子替她消去了吗?但为何要替她消去呢,难道她的身世不可告人?苍冥突然想起了小河灵,如此罕见的河灵栖息在她身上,她定不简单。刹时恍然大悟,玉虚子定然也是看出了她的不简单,又见她心思单纯善良,怕心有不轨之人有心靠近利用于她,便替她掩盖。点点头后苍冥不禁又好奇。被玉虚子掩盖的背后,她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玉虚子虽然出了名的怪,但为人正派,想当日自己去相求,他虽态度冷淡,但也说话中肯。想必不是包庇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且这小娃娃自己也有心怜惜,不妨助他一力。
益铃看他半天不言不语,却又直盯着自己,不禁有些疑惑。却见他眼中突然一亮,当即便上前道:“冥哥哥,你怎么了?”
苍冥想了想对她道:“小益,你在妖魔屠村中独活下来,难免让人起疑,不如之后就对别人说你来自伏云镇,父母都是文人,几代书香,几月前却突然病亡,故而上蓬莱求道。”说话同时,手指微动凝聚灵力,一点点输入印中。如此一来,怕是只有法力在他二人和之上的人才能察觉异样了。
益铃议毫无所觉,只是困惑,“可娘说说谎是不对的。”
苍冥微笑。“六界之大,龙蛇混杂,行走其间要学会保护自己才是。况且这话是害不了别人的。”
益铃一听,想起爹爹与娘的话。你本是不死之身,体内有一正一邪两股神力,你不能怒、不能恨、不能恶。否则就会让邪力操控你,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就像让娘一直生病一样,伤害别人,但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今后独自一人,此力在必要时还是须用的。此事切不可轻意告诉他人……
爹爹与娘也说不能告诉别人,但当人仔细询问妖魔详情、爹娘死情、而自己独活时又怎么去解释呢?当下不由同意了。“嗯,冥哥哥,小益知道了。”
正待说什么,从轿外传入女声:“王,已出林。”
苍冥轻应了一声,便转向益铃。忽然手中紫蓝火光一闪而过,出现一个木匣。益铃看着惊奇,苍冥只是一笑,从半空中拿过精美木匣,从中取一只墨绿色玉镯。“此去蓬莱路途险长,这玉镯乃用我的发丝炼制而成,你只需用左手中指、食指在上面各点两下,我便能听见你的声音,无论身处何方。”说罢,绿光一闪,玉镯已飞至益铃右手腕上,又一闪,又隐去了踪迹。
益铃欣喜又惊奇道:“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和冥哥哥说话了……不过它怎么又不见了?”益铃左手抚上手腕,玉镯马上又现了身。她不由眼中一亮。好神奇啊!
苍冥点点头。“只要你的左手抚上手腕它便会出现,平日都会隐去形迹。”
这样显眼的东西,这样甚好。益铃当下又感动又欣喜。露出孩子的单纯,上前就抱住了苍冥的手臂,“谢谢冥哥哥!”
苍冥的眼中也染上了笑意,伸手摸了摸她小小的脑袋。“既已出林,即当别过。小益你万事小心,有事便通过它找我。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兄长。”
益铃听了,高兴地一阵蹦跳。“好啊,我有冥哥哥这个哥哥了!”忽转念问道:“对了冥哥哥,你现在多大了?”
苍冥略一思索答道:“快九百岁了吧。”
益铃愣住了。直到苍冥将她放下云轿,挥手离去,都没有回过神来,看着他的云轿在缓缓升起的日光中隐去形迹,益铃方才追着喊道:“冥哥哥!你是骗我的吧?”
稚气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惊醒了一山栖息的飞鸟。迎着日光,益铃沿着山路再次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