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高的仙灵台上,随着他跪蓬莱列仙,跪天地,悠长钟声久久回荡在她耳盼,她顶着凌乱不堪的两条小辫,涨红着激动喜悦的小脸,伸出颤抖的小手从云诀手中接过了那把剑,那把叫“无心”的剑。台下人惊诧的目光烧得益铃越发不自在,一个个大张的嘴甚至可以塞进几个鸡蛋,接下来更是瞪大了眼看着益铃因为拿不动那把剑而被砸中小脚哇的哭出声。
没有人知道益铃哭并不是因为痛,而是满满的激动、欣喜……与幸福。
云诀看她又哭又笑的模样,不由地伸出手,揉了揉她本就凌乱的发顶。却害得她又松了怀里好不容易抱起的剑,砸中了另一只脚。
蓬莱众弟子只言,仙尊收了个很小很小的,还不到他腰的小娃娃为徙弟。是一个头发像鸟窝,连剑都还拿不动的小女娃,听说仙尊收她竟当场就赠了无心剑,只不过那剑却只结实地狠狠砸了她的两只脚,因而仪式完成之后还是仙尊亲自将她抱回止水峰的。
洛紫砸舌啊,“上古仙剑哪,没想到云师兄出手竟这么阔绰!”
离火微微笑道:“恐怕是他身上除了两柄仙剑外并无他物可赠吧。”
洛紫惊道:“不会吧?”想来也确实有可能,云师兄来时似乎并无意收徙,因此怕是并未做准备吧。“那无心剑……”
“送了便送了,以他的性子断不会再要回的。”离火仍是微笑。
洛紫大大唏嘘:“哇,让那丫头捡了好大一个便宜啊!”
离火却道:“她捡的最大便宜可不是那把仙剑,而是你的云师兄啊。”而后兀自摇头道:“我真不明白,云师兄被大师兄催了几百年都未妥协,为何此次偏偏收了她……”
洛紫豪气道:“喜欢那丫头呗,我也很喜欢那丫头呀,若不是知道她想拜的是云师兄我早就收下她了!”洛紫下刻不禁好奇看向离火,“离师兄,那你为何看中那小子啊?说起来你从三百年前开始似乎便没真正收过徙了……”
离火怔了一瞬,“只不过是怕仙儿无人陪着寂寞罢了。”
洛紫当即露出一丝愧然,“离师兄,自从二师嫂诞下少仙死后,我们都未曾怎么宽慰于你,也不曾怎么陪过少仙师侄……”
眼中异色一闪而过,离火道:“师妹不用这么说。现下有少仙在我身边我自是欣慰的。”
两人再说几句,见天色已晚便各自回了自己的仙峰安置新弟子去了。
云诀抱着益铃回了止水峰,在止水殿前停下:“脚还痛吗?”
益铃红扑扑的小脸满是喜悦,果断摇头后,从云诀怀里下来张望着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仙峰,小手指着殿门一侧巨大的白鸟欣喜地问道:“师父,它是你的灵兽吗?”
只见雪凤对着云诀叫了一声后,便打量起益铃,终于确定只是个普通小娃之后,便抬着高傲的头再不看益铃一眼,似乎很是不屑一顾。
云诀将她扶稳,淡淡道:“是的,它叫白绫。”
“白绫?好好听的名字!比益铃好听!”益铃漆黑的大眼烁亮无比,忽然想到什么又黯了。“可我还没灵兽,他们说小若不是我的灵兽。”和益铃一起兴奋了许久的小若此刻早已沉沉睡去,想是好几天起不来了。
“如今你已踏入修行之门,拥有灵兽只是早晚之事,勿需心急。”云诀在前,领着益铃缓缓步入止水殿中。他慢慢走去没有回头。
益铃抱着无心剑,看着他清冷淡漠仿佛就该永世孑然的背影无端心慌。就好像自己刚刚抓住的温暖又慢慢远去,眼一红,她慌忙跑上去一把抓住了云诀的长袖,“师父!不要丢下我!”不要像爹爹和娘一样丢下铃儿……
云诀诧异地回头,“我何时说过要丢下你了?”见她稚嫩的脸上双眼已红,不禁微微自责。她在那之后又受了多少苦?这孩子,坚强却又脆弱,小小年纪本应受尽父母疼爱,却独自一人远走至此,全是心中执念支撑,如今已拜得自己为师,没有了信念便易露出内心深处被她一直压抑着的脆弱。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再次将小小的她抱起:“铃儿,师父不会丢下你。”
怔怔地看着他比星辰更夺目的黑眸,眼泪终于从大眼中滚出,益铃哇地一声丢开无心剑便抱着他的脖子大哭了起来。终于,她又有实实在在的亲人了。
…………
花开花谢,欢时易逝,转眼三年。
三年的快乐与无忧,单纯的益铃全然恢复了七岁之前,那活泼开朗的样子。性子更是在云诀的教导下,正直又善良。
“师父!”益铃高兴地冲进止水殿内,却未看到云诀,则又绕过正殿到了殿后的院子,停在四季幻天前犹豫了片刻便冲进了冬绝幻天。一进去便是刺骨寒风吹面,纷飞白雪迷离,皑皑一片冷白。她跑到雪冷湖厚厚的冰面上极目远眺,只见四周白茫一片,只有不远处硕大的梅花林在白雪掩映中透出点点艳红,飘出阵阵冷香,以往云诀常常来此静静远望凝思不想此刻竟无他的身影。
益铃失望之余只得出了冬绝幻天。犹记得第一次进入冬绝,益铃在里面整整被困了三日,差点冻死了,幸亏云诀发现得早。此时此刻,冬绝阵再也困她不住了。
再一头钻进了秋颜幻天,眼前之景立即一变。枫林密布,火红一片,点点轻霜染黄草,两棵粗大的枫树间,一任精致舒适的秋千正在清风中微微荡着,这是她和师父一起做的!朵朵红叶不时从高处飘落,宁静而又绝美,这是最她常来玩的地方。可是云诀也不在此处。
益铃的小脑袋里闪了闪,难道师父在夏华幻天?不太可能吧,师父不是很喜欢里面的盛景,曾说过一句盛极必衰。还是先去春野幻天看看吧!
进入春野幻天,只见桃花盛开,璎珞缤纷,祥和的绯红里草长莺飞,红绿相间,清流小溪缓缓向前,不时传出几声鸟鸣,嫩绿的草地上野花点点,清新淡雅,满是勃勃生机。桃花树下,一张矮小石几,两个石凳,以往师父常在此给她讲习生涩难懂的咒法。可是仍无他的身影。
益铃便一不做二不休又进了夏华幻天。穿过百花盛开之中的长廊,沿着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和妖娆的海棠、郁金香,和许多益铃叫不出名字的华丽又名贵的花卉中的小径顶着明媚的阳光向蓝朝湖上的水榭上走,沿着水榭便走向巨大蓝湖正中间的飞檐亭中,只见亭内茶几、棋盘尘埃不染,但仍是没有云诀的身影。益铃抽空望一眼,师父所说的绝生莲仍是硕大莲叶团团密密,没有半点开花的意思,师父说种下它们已经三百多年了,从未见过它们开花,她来了三年它们便一直是如此模样。当下也不再多看,便又出了夏华幻天。
四季幻天都不在,看来只能在书房了。益铃当即穿过幻天院跑到止水殿最里边的那丛房间前。这里全是空房,只有左侧一二是师父的卧房和书房,书房另一侧就是益铃和小若的房间。益铃喜滋滋地冲进书房,果然,云诀正在文案后提笔写字。
“师父!”益铃跑到他身侧,骄傲地拿出青叶符,“你看,我破了青叶迷林阵了!”
云诀不由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她,“小若有没有帮你?”
益铃心里一惊,因跑步而微红的小脸此下更红了,支支唔唔了半天终于还是道:“阵……是我破的,但师父藏的青叶符我怎么也找不到……是小若发现的。”
“笨破铃!你不说仙尊怎么知道?”小若在铃里不住哀悼,三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是这么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