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诀略略点头,淡然地看向益铃:“铃儿,吃完了吗?”
益铃端着盘子跑向他,重重点头便笑道:“嗯!师父,我们回去吧。”
云诀伸手抱起她,头也不回地飘然飞向雪凤。
看着他们远去,落花倾城不由说道:“仙尊不管见多少次,都让人感觉无法靠近。六界内也只有师妹不这么想了吧。”
离少仙却一边起身一边回道:“你怎么知道小师妹不这么想?仙尊这样的天人,近处恐怕更显差距吧。”
落花倾城看了他一眼不语,半晌突然犹豫道:“我去给日落师兄送晚膳……他会不会不高兴?”
离少仙眸中一黯,却马上笑道:“你堂堂一个郡主去给他送食他怎么会不高兴呢,……虽然是跛脚的。”
“你!”落花倾城马上气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便红着眼大步走了,也不说给日落送晚膳了。
离少仙看着她的背影拐走,脸上笑意才慢慢散了。
…………
“你手中是什么?”云诀抱着她,略略看向她手中之盘。
益铃笑嘻嘻道:“师父你肯定不知道,白绫每次送我去吃饭都要我煮这个茄子给它吃它才肯载我回去。”
云诀听了不由诧异,白绫和他一样不用吃食。怎会贪上这个?“这是你自己煮的?”
“嗯!”益铃重重点头:“白绫可喜欢吃这个了,它是铃儿小时候自创的,酸酸甜甜的,那时候我娘也喜欢得紧,娘总是一边吃一边和我说:‘铃儿长大了,娘的病也快好……’”
突然不语了,云诀低头看她,却见她不知何时眼中蒙上泪花,脸上满是愧疚、自责与伤心。
“铃儿?”
“师父——”忍着忍着,她便突然丢了盘子抱住他的脖子大哭了起来:“铃儿不是故意的,不是有意害娘的……”
云诀伸手接住了那个盘子,看她小脸哭得潮湿一片,不由轻轻一叹。自他听她说完路上所有与自己身世,从她语气他便知她对误伤亲母一事自责,却未想到她心地善良,自责得竟这么深。
“师父……是不是没有铃儿娘就不会被我的煞气所伤,就不会生病?爹爹也不会整日神伤叹气?铃儿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出生?”
云诀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叹道:“铃儿,万物出生死亡本是因缘际会,冥冥注定。没有该与不该,更何况当时你只是懵懂婴儿,便更无从怪罪。”他缓缓道:“今后为人处事,你只要做自己认为该做,不做自己认为不该做之事,便可无愧于心,屹立天地。”
“师父……要是铃儿认为该做的事是错的呢?”听了他的话益铃慢慢停了哭泣,哽咽问道。
云诀淡淡道:“有时候黑与白、是与非并不是那么分明。铃儿你虽根骨无奇悟性却奇佳,为师相信,若是你认为该做的,便去坚持即可。”
师父这么相信她!益铃当即破涕为笑。只要师父还相信她,还在她身边,她就有存在的意义!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于人世的一份责任,一些禁锢,若是你认为不该做的事,就绝不要去做。明白吗?”
益铃顺从地点头。却不知天下还有些事她明知不该做,却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抬头看他,却见他眼望浮云,眼中既无悲也无喜,只是那样的轻淡,那样平静,仿佛俯瞰天下的神诋那样神圣不可侵……
手禁不住从他脖子上拿下,她明明就在他怀里,可为什么,她还是不敢亲近他?不自觉地觉得他遥远?不得不远离他?
师父……
…………
深夜,益铃从噩梦中惊醒,却看见一抹纤白背对自己长立于窗前。益铃愣住了,师父……
冷月清辉从窗外透进撒在他似雪白袍上,他抬头远望遥月,负手而立,长发静静倾泄在白衣上,黑白相映,却皆是寒意,独立于世外的轻寒之意,他整个人仿佛都融进了月光里,丝丝透着清辉,神圣又飘渺,清冷又绝尘。眼中既像是在看月,又像是在看星,又好像是看着茫茫一片黑空,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你醒了吗?”他头也不回地淡淡道。益铃突然发现他好像说什么,都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
“师父……”她只唤道。为什么你总让人感觉,这么远?让铃儿,小小的脑袋里生出那么多复杂的茫然与退缩?
“为师听见你在房内惊叫,便过来看看。”他慢慢回头看向益铃,“却见你只是在做噩梦,便等着你醒来。”
她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未从梦中醒来。
“《千机阵目》不必熬夜来看,以后早些睡吧。”
她本想问他为何不把她叫醒,但听到他的话顿觉心里暖了,又不想问了。却听他又道。
“铃儿,有些噩梦是一定要自己熬过来的。因而为师不会叫醒你。对你娘的心结你终还得自己解开才行。”他缓缓往屋外走去。临出屋却又道:“听你梦中言,你娘似乎对你也有什么遗命……”这话说完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找一个像爹爹一样疼我爱我的男子……”益铃看着从他背后合上的屋门轻轻念道。
小若单纯地问道:“破铃,你说你娘让你找的男子会不会就是你师父啊?”
却见益铃落寞地低下了头:“不会的,不会是师父,爹爹从来不会让我感觉……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