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颜池向云诀点了点头。
朱颜辞镜花辞树,海妖蓝影慢慢沉入了海底。
落地成灰一行行,归处,青山莽莽云雾徜徉。不知内情的山门弟子看到本已张开攻势的群妖尽数退走,个个拍手欢呼。
海风轻飘,蓦然悲凉。云诀轻旋长袖,白衣微扬,瞬间回了仙灵台前。
“仙尊。”众仙一见他来都看向了他。
而他越过众仙,冷眸轻轻淡淡地落在了群仙前首,绿发垂肩的苍冥身上。
苍冥纤白的脸上难掩痛色,只紧握双拳强忍怒意紧盯着玄铁墙上的益铃。
而她白发垂眸,小心躲避着苍冥的眼神,小脸上尽是愧疚难安。
“仙尊,可以行刑了吗?”仙灵台上两弟子恭敬跪下,低头肃然问向云诀。
乌云散聚,百花盛绽间疏影恹恹。
谁,至他身侧,慰他一世孤零;谁,入他之心,融他永世寒霜;谁,曳他长袖,驱他一生沉寂。谁,怜他清寒,却又掘他平生凌轹。
还是谁,要舍他而去,不自觉间对错相陈,难以分辨,冥冥中却终是留他遗世独殇,几多空茫?
云诀扬起手,清美独寒的手指关节在日光下凝白如玉,又在乌云下覆了尘埃,它一动,就要挥下……
“等等!”苍冥墨绿深瞳紧紧看向云诀,一阵紧缩:“云上仙……你应知她是为谁而成魔……”
众仙一惊,不明深意的看向苍冥,又看向云诀。
“轰”的一声,益铃整个吓呆,心下一阵紧窒,眸中的慌紧与死寂更甚头顶吞天阴霾。
云诀波澜不兴的眸子里无半点起伏,他望着苍冥,眼也未抬淡淡吐息:“知道,又如何?”
惊雷在耳旁炸开,益铃半张着小嘴,如失了魂一般抬起头,望向云诀,蓦然间心里微微的疼,空落落的疼,随之充进一阵又一阵的涩味、苦味,蔓延整颗心间,酸涩得骨头都疼了。
他都知道了?所以不让她再救他?是嫌她不堪?再也没有资格没有立场碰触他?
那刚刚的欺世宽恕,是因为不想欠她,想要还她?
那保留师徒名义……是要她清醒?是要她铭记他们之间的纲常伦道?
益铃忽然笑了,笑得风都凄然得颤抖。咬牙颤唇,又有无尽血泪涌出了眼眶,生生把她的心整个辗碎。
凋零的是残缺的罪,落下的是破碎的泪,难赎的是违天逆道的心。
可是……可是……她真的,没有任何肖想啊!她现在,甚至连陪在他身边都不敢再奢望,只求帮他解蛊,只求赎去成魔的罪,余事如何毫无念想呀。
“既成天魔,极刑必受……不论何因。”云诀面无表情地吐出此话。仿佛先前对益铃的包庇不曾出口。
“这就是仙吗?”苍冥怒目圆睁,气得全身发抖:“还是这就是你仙尊云诀?”
云诀寒霜一样的眼眸沉如沧海,正待点头……
“鬼王既然知道难道不觉既蠢又耻么!”长天青忽然开了口,面上铮铮酷冷:“她本可成一大仙,却一念成魔,自甘堕落,为一个魔君犯下如此欺世大错。又还有何面目在此说道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