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爱他……这明明……是最好最应该的选择。难道她真能放任自己生出魔性魔心以天魔之力危害他心心念念守护着的天下苍生么?
可是……可是……
“破铃,你这是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那只乌鸦呢?”
益铃听到它的声音心里不由一暖,柔柔软软的:“墨绸太大太显眼了,没有小若可爱小巧,所以我把它留在魔宫了。”
“那是当然!那只乌鸦哪里能和我比,不过你给它取的这名还真俗套:莫愁……莫愁?”
益铃轻轻笑开:“是呀,和小若当然没得比……”
“破铃……”小若的声音现了几分欣喜:“小若好久没见你笑了……”
益铃一怔,几分愧心:“……我让小若担心了……小若你很久没出来了要不要出来玩呀?”
“好啊……”下一瞬它似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又忙改口:“还是不了……水里舒服,小若不出去。”
益铃感到奇怪,正要再问便听小若大叫道:“破铃!是这里,原来是这里!”
益铃自云中低头一看马上笑开,下瞬飞身直往下去,足尖轻点十数下纤瘦的身子才稳稳落到了地面。
她立在原地,忽的有些呆怔。
清幽的鸟鸣四下传来……草木茂盛,周围三面环山,山大都极矮,树木又高又多,在环绕的小山后,一眼就能看见那熟悉的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成一大圆,将这些小山和这条河流围困其中,唯一没有小山的一面峭壁上从极高极高的地方挂下一川瀑布,瀑布的源头深入云中……
这方绝崖深谷一如当年,只是她已不再是当年坚守信念心无寸邪的小女孩了……
“真没想到还会回到这里!”小若显然很兴奋很高兴:“破铃看那里!那个时候我去探路在那里一个人玩了好久!”
“好啊,你背着我不探路却自己一个人在玩!”
“嘻嘻……你还说,那个时候你眼里就只有宝宝,都不陪小若玩!”
“宝宝……不知道它好不好,长得多大了……”益铃纯净的小脸上现了母亲一般的期待与自豪:“它那么聪明肯定比我有出息……”
小若大笑:“你还好意思说……那么漂亮的婴儿竟然乖乖任你喂了四五天的青果……”
益铃呵呵地笑:“宝宝真的很乖,一点不挑食,我带着它那么多天它就从没哭过一声……”
小若开心地在水里蹦达:“那河里!破铃你看,我就说能抓到鱼吧,困住了这么多条……”
“是真的!小若好厉害!那时我本来是想能不能煮鱼汤给宝宝喝……可惜后来都被蓝狐女搅乱了……”
“哈哈……小若觉得幸亏那妖宗来了,不然宝宝说不定就死在你的鱼汤下了……”
“小若!”
“破铃别生气!我们去洞里,看看那几只白狐狸还在不在……”
“对呀对呀,我就是来洞里拿我东西的!”
益铃欢喜地穿过林子来到了当年的洞前,青苔沥沥一如当年,只是那时对她而言大小刚好的洞口如今怎么也走不进去了。
“破铃长大了……这就样一路走来还真像一个人……”
益铃娇嗔:“小若真是的,说的好像我本来不是人一样。”
铃里的小若眦牙笑:“你是小若最好最好的朋友!”
益铃从脸上笑到心里:“小若更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亲人。”说着略略施法便进了洞内。
由窄而宽的洞穴同以前一样干燥温暖,充斥着淡淡的狐腥味,偌大的洞穴里那时她烧篝火留下的炭条还有不少迹象,益铃新奇难言地一一抚过那些她曾坐过的石凳、曾靠过的石壁……
若是听了爹爹与娘的话,不再爱他,就来这里隐遁长居是不是很好?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思,不犯错不生事,好好的、简单快乐地活下去……
“破铃,白狐们肯定出去了!”
益铃收神移目到那对她而言已不再显得很高的石床上,她不由笑得温暖。那上面自己那时的新衣早已旧得发霉了,却仍旧规规正正地躺在硕大石床角落里的干草上给宿眠的狐狸当着布垫。
益铃伸手过去,毫不费力地从衣中抽出了一块方巾。
心里猛地荡开一圈涟漪,小手禁不住轻轻颤抖:这是爹爹和娘留给她的遗书……更是一切一切的开始。
黑色的血字早已凝固,一点一滴渗在雪白的方巾里,经年不退,紧紧抓住了益铃悲戚的心湖。
这半生就因它,而错得离谱、苦得浸骨……还好,她还有半生,可以好好地不犯错地活……
“啊……”
益铃正在无尽伤神思忆间,洞外兀地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惊怔一刻,益铃马上掠出了洞来。想了想,幻化出一个面具覆在了脸上。
在崖下,她抬头便见一个人从崖上直直摔了下来,益铃忙飞身而上接住了她。
飘然旋身间一落地,那女子怔了一瞬,然后马上便狂肆地大笑出声:“来呀,你不是要杀我么?一次一次我就是不死你能耐我何!你不让我做我偏偏要做!连上天都帮我,我又怎么能辜负了这厚爱?!”
益铃扶她站好看着她颠狂的模样有些发憷:“姐姐,你还好么?”
那女子喘了口气半晌才缓神看向了益铃:“哼,我好得很!倒是你,头发都白了反倒叫我姐姐?”
女子一看过来益铃便是一惊一怔:这脸,与落花紫烟何其相似!只是入眼间直感那份淡雅转化为了更多的凌厉迫人,竟生生添出一股霸气来,自是寻常女子难以比拟的。
她英眉横竖,仰首睨着益铃:“喂,你怎的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