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铃儿,该怎么办?怎么办……
静静望着,明明一院之隔,却如万水千山……轻轻闭上眼,血泪在苍白的小脸上潸然滑落,邪念太重又重蛇毒、罪孽太深,她终是,再也不敢见他了……
绿衣木然地旋开,她抖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心上一阵绞痛,终也飞身而起,迎月而去。
半空中银铃被冷风卷起,又漾开一声清亮而宁微的“叮——”声。
冷白的月光映在堆雪的绿衣上,一阵入骨悲凉。
“铃儿。”
全身一震,飞临半空的身子猛地一滞,竟就那样顿在了空中,她一颤,手中一物悄然滑落,无声坠入了脚下的林中。
一道祥和的银光迎面弹来,她身上瞬间张开忘了去掩的邪魔煞气顷刻被它罩住,未透出一丝一毫。
她回头,望断浮生。
殿前一人,静立如松,白衣胜雪,融入雪中,一头曜夜黑发长及脚裸,清冷端然垂于身后,略有几缕迎风轻舞,缭开数不清的空然冷寂,拂起断不了的清远萧绝。
她望着他,一时忘了眨眼,忘了呼吸,忘了反应。身体却已自动如轻羽般从空中飞了下来,落在他面前、三步之外。
萧萧长夜漫天风雪,天地忽地寂然。
“铃儿……”他轻唤一声,声音明显虚弱、疲惫,带着深深无力。
她全身一震,心上疼得仿佛要窒息,茫然间呆怔而踉跄着抬腿向他走去,却忽然脚下一麻小腿一软,下刻便摔倒在了雪地中。
清风寒,雪花飘。
伴着一声隐忍的咳嗽与长长的叹息,白衣微微晃曳,他踏着一地轻雪两步走到她面前,流光碎碎间轻轻淡淡地向她伸出了手。
迷离光景,碎念绝天。
时间仿佛回到了幼时,她迷失在冬绝幻天中,小小的身子在飞雪中冷得打颤,倒在一片冰天雪地里茫然僵硬……那时,他也是这样地站在了她的面前,伸手对她,轻轻将她搂入了怀中……
殷红的血泪滴落在雪地上,轻轻漾开一层艳腥。她颤抖着伸出小手,一如他当初收她为徒时那般,小心翼翼地覆到了他的手中……
雪花轻落,空然幽旋……他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伸手轻轻拍去她发上、肩上厚厚的积雪,冰霜一样的眉微微蹙起,运了些力驱散了她发上的冰棱与全身上下的湿意、冷意。
他咳一声,轻声低叹,如以往那么多年一般,轻淡无念地将瘦小的她搂入了怀中。
猛地一怔,全身一僵,她却再不能像过往那般自然,轻轻依靠在他怀中,紧张地手心都沁出了汗。
“……师父?”
“不可为祸苍生;不可受人利用;不可轻言生死……铃儿……可记下了?”
浑身一震,她猛地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他却只如以往那般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傲冷严厉的眼中尽是倦然累心,难言萧寂空澈……静然片刻忽地连咳数声,一度唇白轻颤缓缓溢出了血丝。
“师父!”
他淡淡推开了她伸来的手,身子微晃向后退了一步,有些不稳地轻倚在殿柱之上。
益铃心上一阵揪痛,不由分说地上前扶住他,身上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去。窥他心肺俱伤、仙力大失,脑中忧急纷乱几度伸手到他额上要为他除蛊都被他拂了下来。
“师父……”益铃急得眼泪一颗颗砸到台阶雪上,染红一片白茫。
他微微凛冽地看她:“成魔终是错……成天魔更是大错……为师定要你记得……”
她一度痛彻心扉,狂乱欲死:“师父……不要这样好么……弟子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你不要这样轻待自己的性命,铃儿如何承受得起……如何受得住……”
他淡冷轻寒地望她,终是对她的哽咽低泣凌然漠视,半晌都不言不语。
天魔之力极强,他体内真气一盛,身上银光也清晰起来。
“……拾回劝魔簪,你回罢。”云诀说完缓缓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直立起身,微显泠然地转身,便向殿内踏了去。“今后,不要再这样站在雪中了……”
益铃两眼慢慢凝了泪,看着他终也不明她的清冷背影哑声啜泣,眼泪连续不断地坠落在地,她看着那自顾绝尘冷凝、无情无意又满心疼惜她的白影心里一阵苦涩一阵噬心一阵疼窒:
师父,你怜疼铃儿,一时能忍得铃儿是魔……却终不肯原谅铃儿……可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残忍么……如此让我生生看着你死,你知道这惩罚……比灭魔锁重了何止千百倍呀……
白雪苍白寂落,寒彻清风素颜……
绿影痴痴傻傻地轻移,望着他冷绝的身影心上撕裂般疼楚,混沌泣心间终也只能闭上双眼,回身飞入了一林,她浊眼麻木地屈身拾起了杂草间的劝魔簪,半无意识地放进了银铃中……
再抬头,痴恋贪迷又万分凄绝地望着止水殿中他的方向,无声垂泪一瞬……
突然间,寒风卷着一阵陌生而浓郁的香气兀然袭来……
……
云诀轻轻阖眼低咳一声,行至房前终是忍不住回头轻望一眼:教护不周至你一念成魔……铃儿,为师终也不能原谅的,终是我自己……
心中微疼,万点无力,他伸手寂然推门踏入。
蒙然间异感突生,一股煞邪之气忽地不远处暴起,冲撞着他先前罩在她身上的结界,云诀本就虚弱的身子顿时真气一乱,扶在房门上的手轻颤,低头不及便吐了一口血。
“铃儿?”他惊诧回头,未及思足尖轻点急纵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