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紫气不过,带着哭腔在他身后喊:“云师兄!冰牢的滋味铃丫头先前就尝过了!她明知这囚禁会是怎样的一种苦,还是选了顺着你们让自己这样也要活着!但是,你知道她至今为止死过多少次了吗?!这样的折磨,这样的折磨,就算她亲手伤杀了一千人命也该偿清了吧?!云师兄!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她受多少苦吗?她可是你从小一点点带大的呀!”她本可以不用背负……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傻……这个笨丫头,当初选择活,是要有多大的勇气?其实你若自私一回,选了散灭,也是好的呀。为什么?要让自己承受这么多?
洛紫泪流满面,一向飒爽的面上水迹纵横:洛姐姐真的不忍心,再看你这么受苦了……
一口血涌上喉头,云诀像过往一样用强大的仙力去压制。
“不得为祸苍生;不得受人利用;不得轻言生死。”
“……铃儿能不能……只应下前两条……”
对于她小心翼翼地低求,他的回应是重重的一耳光。
心上忽的有些冷,阵阵疼过,云诀周身一时未能抵住轻颤,一口血又涌了上来,一百多年的病缠他已是本能地运力去抑制不适,却不知为何此一次未能压下……他再走一步,终归还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云师弟!”长天青忙纵去扶住,云诀淡淡抬手隐去白衣上染上的腥血,寂然地避开长天青的手,却突的真气一乱,眼前一黑,脑中太过昏沉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长天青郁结,忙抱起他往青沙殿驰去。临走不免要呵斥洛紫:“你我皆知云师弟自来重看这个孽徒,你又何以要说出这许多来!他难道还不知么?仍未出得病缠初期仙体其实甚虚,你胆敢再说此话来扰他我必要惩你!”
洛紫怔在原地,看着地上血迹好半晌也未回过神来。眼看两人离去,再看镜中静静抱膝傻坐着的少女,突的脑中纷乱。
那年那境预仙石上的那一句话忽然窜入了脑中,她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去看不知何时紧握在手的天书。
错了……是哪里弄错了?
……
“我没事。”
长天青把气压下,也不说话,不由分说地给他喂了几颗丹药。“你想将她放出来放就是了,现下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何必要抑在心里徒惹自己心郁。”
云诀知道他这话不过是心疼自己。淡漠地摇了摇头:“罪深孽重,放不得。”
是放不得,而不是不想放。长天青叹息:“你长时滞在止水峰上,难免冷清心寂,既已出了关,不若就出去走走,也好过你闷在殿内仙体更虚,失了生气。”
云诀面无表情地咳了数声,面上罩了薄薄一层霜雾,竟让人有些看不清晰:“我是要出去一踏。”
听他言长天青倒有几分讶然了,他本意是想让他离那丫头远些,弄个眼不见为净,免得扰了心绪来伤身。
“我对她的责任,终归是还未尽完……大师兄,我欲去寻混沌兽。”
长天青不免又要心惊气怒:“你终归还是想放她,连蓬莱的脸面也不顾了。你离师兄的事如若昭之于众,你让少仙情何以堪?你二师嫂的仙誉又将置于何处?”
云诀望了眼窗外,神色上难言的萧索之意静静化了开来。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冷绝:“百年冰牢刑,该受的,她已受,不该受的,也不能叫她再白受。”说他纵息也罢,放不下也罢。他自是再给她一个机会,她若悔了改了,这么些罪也无再受的必要,她若……仍不能断念,他也是不会心软的。
长天青不知他心下所想,凝眉许久,几多纠结,最终还是见不得他伤神。“也罢,你心下不忍,定还当她是自己门下弟子,想护护就是了。”
云诀垂下眼睑,面无微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