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铃刚睁了眼醒来,便又吓懵了。
她睁着大而有神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一眨不眨:“……师父?”
云诀一震,对上她双眸的刹那,思绪骤然回神。
益铃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师父脸上那昙花一现的轻浅笑容慢慢收了起来……恍然间竟觉看过极炫烟花一场,桃花一夜倾开映月生华,点点水漪漾开,一瞬间涤净了尘世间的所有喧哗与阴郁。
湿意一点点浸入眼眶,益铃怔然一刻,眼角泪珠儿毫无所觉地滚落了下来。
她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内心里一片清明,便是依容万物也不怠。
纯如轻雪、慈爱入骨偏又如此清如月华、圣如菩提的绝世一笑……任谁见了,怕都要心生愧对,难以承受,默默惭悟一生罪孽。
云诀见了她的泪珠儿不免心上一疼,又是怔然,伸出手轻轻去拭……却未及触碰便惊然一震,猛地收了回来。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时至今日,你当真还舍得了她……
舍得了……舍不了……可为何会有这些纷扰?
明明不想让她重复百年前的过错,因而一再以言行束教,可为何……却似又错了……
而错的人,却不是她……
云诀脸上陡然惊白。
……分明只因自知愧对于她,便有心视她如己出,怜疼爱护;分明与她仅是师徒之情,再不会多出其它什么来,师妹又缘何要说出那一番话来……分明……
可为何……
一见她,思绪便乱?
眸色幽深,腾然一声站起身来。难道自己为仙数百年,还堪不破这世间情爱么?
云诀震在原地,下瞬身上便溢出阵阵慑人的寒气。不置一言,转身便离。分明意欲绝然偏又微微慌乱的步伐疾速踏出了益铃的房间,如彻骨寒风一般。
益铃毫无防备,整个从他怀里滑下,一不小心又从榻沿摔到了地上,疼得一阵呲牙咧嘴。
“唉哟……疼……师父的脾气越来越怪了……”她自顾抱怨几声,揉着屁股又爬起来。
风雪恣意,连着几日纷纷扬扬,悠然不已。
益铃却颇是头疼地裹着紫貂长裘哀叹。
这么几日下来总算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师父分明在有意冷落她嘛!虽然先前也未热过,但也不至于几天下来一句话也不应她啊……嗯……这宿醉果然不好,真惹师父生气了……
益铃抱着脑袋愁惨了许久,只觉得头越发大了。干脆叹一口气,就以亲近灵兽为名向云诀知会一声便御了墨凰下了止水峰去。
到了木秀峰上就见无月一个人在殿前玩球,无月见了她自然欣喜,开心地邀她一起踢球玩。
益铃顿时就把所有愁结都抛了脑后,开开心心地和无月踢起球儿。
“铃师姐!接住接住!”
益铃忙提了裙子飞脚去接,彩球被她踢的直线飞起撞到殿前一株仙人树上又弹了回来,咻地一声吓了益铃一跳,忙矮了身子躲了过去。
球儿从益铃头顶飞过,落在了正候在一旁恹恹无聊的墨凰面前。
墨凰头上那三根长而华丽的羽毛微微立了起来,透白的眸子亮了亮,它毫不犹豫地伸出一爪,以横扫千军之势挥了过去。
“啊!我的凌霞球——”
事实证明神鸟之威果然不同凡响,益铃和无月眼睁睁地看着那霞光点点的七彩圆球化作一颗星辰飞了出去,晕化在晶莹剔透的漫天冰晶里悄然无迹……
远,绝对飞得很远很远……
“铃师姐!!”
益铃咽了一下口水,上前,揪着头发,干笑:“月儿……呵……呵呵……”
“呜呜……要给月儿寻回来!要寻回来!”
益铃看见她哭顿时慌急了,连连应下,豪气万丈地保证:“月儿放心!益铃一定给你寻回来,一定寻来还你……”
说完忙爬到墨凰背上,弯眉对她挥了小手,然后驾着罪魁祸首直向西面方向飞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