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被他吼过之后,益铃便再未敢兀自闯进过他的房间。
云诀每每打坐入定,只微微分神,脑中便会不受控制地窜入她的身影,她的眉眼,她痴痴然的模样,伴着一缕平空而生、似有似无却分明越来越浓的陌香,久久萦鼻,缭绕成劫挥之不去。
心下那莫名的疼,一日日深了起来,尤其是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总也不安总也惶然,可真正将她唤了来,他偏生又不想看到她。
玄清诀的功力一再动荡,饶是他如何潜心静修万法清莲诀也难以抑制,时强时弱的仙力倾覆无常,与额心渐深的刺痛,蕴成了眉间越来越重的魔障。
云诀如何会不知?
却早已不能自主……
“师父……”小小人儿缓缓推门进来。
云诀当即一震,身子没来由地绷紧。心上纷乱难抵,竟如何也掩不住那隐隐的慌窒与微喜。
“师父……”益铃微叹着气小声唤,挪着步子到他榻前小心站定,缓了缓,才道:“师父明示铃儿吧,铃儿……铃儿左右也想不透……那日里师父是为什么生铃儿的气呢?”
云诀被她问的一怔,只静静地睁眼看她。墨亮如星,清冷淡漠了五百年的眸子,此时如绝海般深邃,万丈波光流转如潮,下一瞬,却又默默地无力息音。
“是师父不该……”
益铃听他这样妥协,便松了微蹙的眉头。
“师父……你近来都不肯跟铃儿说话,又是为什么呢?”她又轻皱起小巧的眉头,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忧心不解。
不由生了股寂然的郁意。云诀看着她,半晌,淡淡垂目:“没有为什么……”
益铃鼓起腮帮子,颇有些恼然地看着他:“师父总不把话说明白,铃儿又如何能懂?如此师父又要生气……”
云诀只感心上一疼,深深无力,思绪未动,手已缓缓伸出。
益铃低头用脚丫踢着空气,见他伸了手便撅起嘴,老大不乐意地覆了小手上去。
云诀触了她的手才陡然回神,心口一窒,立时把手抽回。“为师没有生气,你退下吧……”
“没有才怪!”益铃很不高兴,小手不由分说地拉回他的手:“师父总也这样,明明生气了却只说不生气,明明疼铃儿却要装作不疼铃儿……”
云诀只偏转过头不去看她,心上窒疼,却又忍不住道:“为师气不气、疼不疼……又有何妨……”
益铃撅着嘴凑到他跟前,挨着他坐下:“怎么会无妨呢?师父是铃儿的师父呀……师父一生气,铃儿心里就也跟着闷闷的了。”
云诀不由心上一动,回了头来看她。
下瞬却又听她道:“师父……铃儿就要去青沙峰了,不想在嫁霁洛之前的这些日子里,还惹得师父不高兴……”
心上陡然冷下,云诀面上罩了一层寒霜,竟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的手,立时便道:“你自去嫁便是,不用来管为师!”
“师父!你又这样!”益铃生气地跺脚,皱着眉头瞪云诀。
云诀冷然。“为师还气你不得了么?”
“没有理由!全都没有理由!”
“我是你师父,不需要理由!”
益铃柳眉倒竖,咬咬牙哼了一声,竟伸出小手极不客气地推了云诀:“师父不讲理!”
云诀俨然不动,冷冷回视她,竟回了一句:“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