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寒的声音微显麻木,几分空冷,从浸血的喉中缓缓流出:“师兄说的是……云诀理应到场的……”
长天青不疑有他地点点头:“那云师弟可还有话要嘱咐?”
许久,清冷深寒而又分明绝决不欲回头的声音自他口中响起:“师兄……我欲将清莲诀修至九层……只从今日起至铃儿成亲那日,至绝念阁中暂不踏出一步……只求无纷无扰一念清心,待闭关出来……便与师兄一起……主持此事……”
长天青听了心下微怔:“万法清莲诀你现下已至八层,再进一层是无不可,只是师弟向来淡泊随心,今番何以如此急进?”
便只有这样,他才能抑得住自己的情障,看着她,离开他……
“只因……云诀无能。”
长天青顿时一愣,惊怔许久,呐呐道:“师弟?”
“大师兄,此间杂事,你多费心了。”
长天青见他不欲多说自然不好追问,只得应道:“……师弟自可放心潜心闭关即可,届时仙力又增我蓬莱也算双喜临门,自是好事一桩……我必告诫师妹她们不得上来扰你,绝念阁深藏仙云叠障中那丫头聚不了浮屠云梯倒不必担心,清莲诀至九层相当不易自是极关键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以师弟的修为虽不至走火入魔但也必遭反噬,如此要紧的事师兄定会慎重做得妥当。”
“有劳师兄了。”
“还有一事……师兄想要问问师弟的看法。”
云诀抬眸看他。
长天青深思几许,才迟疑道:“关于落花倾城……她被我废尽功力,关在仙牢中也有一百多年了,如今她人间的至亲大都已经亡故,送回人间已是不可能了……近来弟子禀告她颇为安分守己,言辞也多现自责自省,不若就……”
“师兄……”云诀微微蹙了蹙眉,淡冷道:“此子出于师兄门下,云诀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师弟有心告诫师兄,此子心术不正,非一日而成,也非一日能解。至于后事,师兄自量了处置便是。”
长天青凝眉一刻,想了想,点了点头:“师弟说的是,是我一时心下不慎了。”
云诀垂眸不语,未再多说什么。
又细数过仙门、六界近来之事,长天青敛衣而出便下了峰去。
益铃一直候在院中,待得他走了便忙推门进了云诀屋内。
“师父,你真的没事么?”
“为师没事,你退下罢。”
“哦……”益铃刚踏进了几步便听他逐人难免要撅嘴,回身向门外走了几步,脑中一转突的又飞快跑回来扑向了榻上云诀。
云诀未曾料到,一时不防又被她近了身,顿时心中一乱。
益铃笑眯眯地弯眉看他,双手亲昵地圈着他的颈项:“师父……你心里其实很喜欢铃儿的,对不对呀?”
云诀正要推她离身的手顿时怔住,一向沉静的面上陡现几分慌乱,他脸一白,冷声斥道:“胡闹什么,下去!”
“嘻嘻……师父,不要装了嘛~”益铃咧嘴笑出两颗小虎牙,笃定地说:“前几天霁洛也亲了铃儿这里,我问琴姐姐,她说因为太喜欢铃儿了才会想亲这里。”她伸手指指自己的嘴巴。
云诀听罢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由白转了青。
“师父,大师伯刚刚出门时对铃儿说你又要闭关,是真的么?”
云诀冷冷睇了她一眼,想怒,却知不该,便只是点头,强自缓声道:“是真的……”而后便面若冰霜地推开了她:“你且退下罢。”
“嗯……”益铃不大乐意地放了手,眼中亮了一下,却只做乖乖起身离榻的样子。
云诀见她离,便松了松紧绷的心房,轻阖眸无力地叹一气。
只是一气未待叹完便息了声,云诀惊顿地睁开眼,便见了近在咫尺的人儿,喜气的双眉轻弯,眼眉含笑,两片湿暖的唇瓣轻嘟,紧紧贴在自己唇上。
禁不住就是一阵心旌荡漾,云诀不能自控地伸手搂回她纤瘦小巧的身子,脑中一阵昏然,萦着陌香郁郁,一度忘情……
体内功力又掀荡起来,却不过半晌,益铃便使劲挣开了他。
她皱着小巧的鼻子飞快从他怀里滑出,紧随之便溜下了榻:“哼,师父刚刚还打了铃儿呢!不和你亲了!”
她说完偷笑一声便飞快溜出了门去,两颊喜气飞红,大眼儿晶亮有神。
云诀怔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待得功力平复心上却是深深一寒,微微的恐慌与无力,只道自己决不能再与她近身了。
沉沉地叹了一声,下时,拂衣下榻缓步而出,于幻天院内聚云为梯,头也不回地上了绝念阁。
金身也罢,玄清诀也罢,只是关系六界安危,他如何,也不能枉顾天下,真的铸下大错。
……她与他,一世师徒一世错,终归只能是劫,只能是孽……
他如何,也不能再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