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认了之后,却还是不能原谅,她可以错,他却不能。
云诀眸中极静,空气中一片决绝的空冷。
对这一日,隐约间,其实早已洞察。放她出冰牢时便知是一场孽轮,便也有了打算,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
不负她么?是,又不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也许,终还是要负。
或许此生此世,他唯一没有负的,只是自己。
……
洛紫刚至了殿门前便止了步,骤听一声暴喝,震得大殿似乎都抖了抖。
“不可能!”长天青脸色铁青:“我原当你只一时受她所惑,不曾想你竟已糊涂到了这一步!”
云诀没有应声,面上是一意决然。
长天青看着他,脚下踉跄,半晌才站稳,忽而冷笑出声:“师弟……你真不愧是师父最器重的弟子啊,不管做什么,都是惊天动地的……蓬莱列仙若有知,师父在天有灵,必是要以你为荣的是不是?”
云诀心微窒,半晌,微微闭目。
长天青直直看他,怒不可抑:“师弟,你可曾想过,你一句娶她,置了仙门于何处?!身为仙界之尊,与其弟子有染,枉顾伦常竟还要娶她为妻!仙界从此在六界还抬得起头来么?!败尽蓬莱颜面不说,你自己也要沦为仙界之鄙!这样的丑事,无异于扇了仙门一记耳光!此先河一开,往后仙门还能有一点伦道可在?师德古秩岂能不因你这仙尊的作为而损殒?于后世代代影响之恶,你可曾看得通透?!”
殿中温度一时降到了极点,冰冷刺骨,许久的静默后,云诀终于开口:“我意已决。”
“你——”
目中几分惘,复杂地叹了一声,又复了决绝,他仰面望长天青,声音淡漠飘渺,如天边飘过的云。
“云诀罪深孽重,有负仙门,自当免去仙尊之职。身为蓬莱弟子,有心枉顾伦常辱蓬莱宗威,是为大错,不可轻饶,更应遵我宗规仙册之戒,受笞仙杖后跪上觉心坛,若能不死,今日所求请掌门师兄成全,若不幸身死,亦是云诀之命,引以为天下人之戒,必无怨言。”
长天青看着他,惊震,呆愣,一时间竟懵住了。
“云师兄!你……你……”
洛紫奔进殿内,呆看着云诀淡漠孤冷的背影,几度张口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殿中静了许久,“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云诀侧目望她,似惘不惘,漠然一刻,点下了头。
病缠已尽,死归将至,大劫已近。越是到了此时,他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不能答应她成魔,更不能逼她入魔。
拒了那么多年,他只是忽然累了,想要宠她一次。
没有那两个孩子也是一样的,罪孽不假,但他将此生赔给她也罢了。
相信师父,即便和你一起错,一起万劫不复,也定不再推开你。
……
洛紫当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虽然知道铃丫头受了很多苦,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但想到笞仙杖,觉心坛,洛紫还是更想哭。
自古以来,就没有人真正上过觉心坛。
蓬莱此戒是无为上仙亲口立下,只有她的弟子朝唯地尊楚天依为娶魔君之女不顾性命领受过,欲上却终究未成,以罗天上仙的修为跪死在了万棘锥魂阶上,最后仍未得偿所愿,魂飞魄散,了无生路。
后来听说那魔君之女因此而对蓬莱生恨,尤其是对无为上仙,多番诛杀不成,死在了常侍墨音清殇的一名蓬莱弟子手中。
但这些都是后话,唯一可知的便是笞仙杖直伤仙元,锥魂阶更由特殊材质取法炼成,直接伤人魂魄,纵是仙力再强,也经不住这样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