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一踏入玄魔宫蓝沂蒙便震了一下,不知她究竟回来多久了。
幽幽的垂纱间,榻上的女子半是痴傻半是呆愣地倚着,而后恍惚地将目光轻轻移过来:“魔尸……找到了?”
蓝沂蒙低头:“是,已由落花倾城带回。”
许久的寂静,榻上的人倦惫地伏卧着,不知过了多久,空灵的声音夹杂着浅长幽回的悲宁传了过来:“让落花把魔尸带进赤月殿吧,我去应了答应她的……”
“是!”蓝沂蒙喜道:“多谢魔尊解救魔君!”
雾气轻撩,她只是喃道:“欠的太多……走不安心。”
蓝沂蒙一震,嘭然跪倒在地:“魔尊不必作想,哪怕天地当真覆灭,我等六界诸魔也愿跟随我魔界之主一同倾覆不殆!”
她不言不语,半晌失神喃道:“归神,难道不是好事么……”
蓝沂蒙更震,不由呆望她一眼,而后更加疼然地伏地不起:“毁天灭地本就是我们魔的本性,属下不愿魔尊就此归神隐域!”
赤色暗纹从身旁轻轻曳过,她毫无声息地下榻来,步步远去:“也许……我根本不配做你们的神。”
心头一颤,蓝沂蒙呆呆地看着她步出玄魔宫,慢慢往妖异一片的赤月中走去。
“天印曜下,神光引七日后就要现了……我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她仰面低喃。
……
寒海蓬莱,天地灰蒙。
霁洛将天书归还洛紫将事情始末悉数告之。
洛紫手紧握天书,半天没有一句言语,面色之沉是霁洛乃至所有人前所未见的。
“绝生莲食去之魂魄再无生机……是我对不起晓天。”
“天书有意,便是冥冥天定,霁洛与月师妹无从怪罪。”他寞然后退,眉间不见忧不见绝,只有一片深沉的隐痛与迷茫。
洛紫狠狠偏过头,心里太清楚,泛金的字都是天书逆天所泄的天机。而它于那时那刻那样做……分明是……
蓦然失望至心冷,她毫不犹豫地将天书扔还到了霁洛手中:“这本天书,我不要了,从今往后,我洛紫也再不是天书守护者。”
这样一本自私自利的书,我洛紫不耻为伍!
“洛师叔!”霁洛不由惊震。
“我云师兄已死,天地示警铃丫头不日便要归神,那两个孩子瞒了我大师兄,就托于你看护百年了。”
“洛师叔?!霁洛不明师叔之意……”
“天书妄泄天机以晓天之命换得本尊之命,洛紫无颜再为师为尊,不日会辞去尊位入到凡间,代晓天护守落花皇族。”
霁洛闻言彻底惊震,懵然看着紫衣的人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手中天书微一抖簌,似乎想要跟上去,却终是怄气一般一动没动。
似乎在说,天书守护者命该寿终正寢,自己只是应天命行事,就算泄漏天机以命代命,也在天道之内,是为命定!
只是那人决绝地飞身而去,再未回头看它一眼。
洛紫!!
繁复古朴的天书在霁洛惊异的目光中化作一道金光,终是朝那道紫影追了过去。
凛冽的疾风随书驰过,微微冷寒,似乎是天书仍在执拗辩驳:它没有错!它只是一心护自己的守护者罢了!而且它是天书怎么可能会错!!
流影滑过天际,一切终化无声。
流光碎碎,日久时长,数月、几日,静静流过,抬头望异天之印,离归神还有三日。
可是云诀终未归来,长天青心中不祥愈盛,却还强自安慰自己那厮为神定有办法!
于蓬莱内有心救回月晓天,可是终也回天乏术,数月无果后终于只能通知落花皇族,可是次日未等出发月晓天的尸骨却不翼而飞。
邀月楼内残留着强大的凶蛮兽息,隐隐难言,不甚熟悉。
长天青不知为何脸色忽白如纸,他本力盛,只是仙元失半终归差了太多,仙体也愈下。于夜混沌不清中竟见云诀仍旧如往日那般淡然无意地归来,白衣如水,眉目清冷,只是走到面前却已消散殆尽,朦胧中留下的是另一个师弟的模样。
他本长几位师弟妹上千余岁,为兄为父,肃正严辞。关切之真视其如亲弟亲子,望其有成不误修行,只是有时未免过于严苛绝肃,偏袒私护,以至不近人情,不择手段。
隐隐预感到什么,刹那间心冷如冰,只一夜便苍老了千年。
悲叹一声,终于望着天边曜目的绝印,生出一丝悔痛和苍凉。
也许,有些事自己真的做的太过了……
只是往事已尽,风华空散。
有些事造就之伤,从来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