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诀恍若未闻,俯视云下赤霞烟血,碧山残树,漫眼酷腥。
望及满地仙魔乱尸、血流成河……眸中实难抵惊心沉痛。
一个一个,为她死为她伤为她犯下如此杀孽……这血染蓬莱,满地残尸,因她而起,由她而止,生者冷心,死者空灭……到底是她的错、他们的错,还是,他的错?
云诀轻阖双目,倦而寂的眉间是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惊心无力。
不能容她背负任何杀伐罪孽,却阻不了魔君鬼王为她错戮生杀、惘顾苍生,这份纵心执意……到底还是成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云师弟!这孽障今日之罪就是死个一万次也不为过!”长天青手握灭魔剑,一身杀意毫不掩饰:“这一场仙魔之战我宗弟子伤亡惨重只差灭门!皆因这孽障而起!”
蜀山天尊满身是血,心头仍是余恨未消:“此女破坏护山结界至使群魔得以入山、又杀蓬莱离火地尊,宁师侄之死也难逃干系,诸多大罪集于一身,灰飞烟灭实不为过!”
有幸未死的仙人不免持剑冷应,恨不能即刻将她处死,以慰这满地橫尸,漫眼鲜血。
“云师兄……”洛紫脸色怆白,却仍颤然着执意上前:“不要杀铃丫头……洛紫恳求师兄……只念在师徒情份上……”
“师妹!”长天青震怒,脸上铁青一片:“你竟还护她?!你离师兄的死都不论了么!”
洛紫大痛,却也分得清离火之死多因落花倾城,无法尽怪益铃,她从小看她长大,早已将她当了亲妹亲女,如何也无法像众仙一样狠下心来。“云师兄,她终归是你的弟子……念在师徒之情上……”
“是我的弟子,当死一万次。”
洛紫一懵,不敢置信:“云师兄!!”
寒光烁,风沙滚滚去天边。
益铃心里一疼,又一软,然后便是深深的释然,与轻松……
云诀悲悯清寂的眸光冷幽幽地落在她的身上,看得她莫名间有些惊惶起来。
空气中的血腥味散开不可挽回的荒凉与悲寂,是血汩汩流入尘土的叹息。
一念生,执意错,当时他不知,在众仙面前承她认她纵她……才成就了今日门人受累,血浴蓬莱的大过……
而今,血流成河,负道苍生,全是他当年的纵心溺意,促使她一错再错,执迷不悟。终归是无力回天,却也知道自己断然不能再容了她。
“我不杀她。”
众仙大震,心上到底不满。洛紫一喜,云师兄终究还是放不下铃丫头的。她松一口气去看益铃,却见她怔怔地仰首看着云诀,小脸莫名的透着惶恐、渐渐冷白。
“从今日起她也不再是我云诀的徒弟。”
众仙一怔,不由皆忪忤着。长天青浓眉锁起:他终于肯将这孽徒逐出门下了么?当初明明亲口说一生一徒是他一生,今番却当众反尔驳了自己,这当中会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这一战终于让他彻底寒了心?
千白在界外听的一抖,他惊心不忍地去看益铃,却见她只是握着锁心盒怔怔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四下静然,不时有风吹过,不免冷得彻骨。
“师父……?”
“我不再是你师父。”淡漠的语气在风中散成了冰霜:“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收徒。”他从月光中徐徐落下,莹白的衣摆垂在仙绒草上染了些腥血:“我云诀此生只当从未有过半个徒儿,往后与你再无瓜葛。”
益铃颤了一颤,仍旧怔怔地坐在地上,却犹如失去魂魄的娃娃,目光呆滞而空洞,握着神器的小手冷白得吓人。
“云师兄你……”洛紫到底被吓到了:“你当真要将铃丫头逐出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