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棋。”秦玉忍不住赞叹。
柳风瑾道:“多谢师傅夸奖。”
秦玉道:“小卒过河当车使,你这颗白棋妙就妙在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地过河了,所以才能站在这般重要的位置上,才能掣住敌人前进的脚步。你就像这颗过界的白棋。”
柳风瑾听了这话心跳加速,似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又不是特别明白,也不清楚秦玉这般说道,到底是褒还是贬,恭敬道:“师傅,徒儿愚钝,请师傅进一步赐教。”
秦玉淡淡一笑道:“小卒过河,所向无敌。你现在身不由己,但有朝一日,你可能会主张大局。”
柳风瑾道:“徒儿不想主张大局,只想平平安安过生活。”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她不想当炮灰,不想一不小心就把小命给丢了,毕竟皇宫是最容易制造炮灰的地方。
秦玉将手中的黑棋放入盒子中,唤了小童将棋具收好,棋局罩起来,“今儿累了,改天再继续。”
柳风瑾微微垂首,道:“好。请师傅注意身体。”
“你近来可好?”秦玉忽然问道。
柳风瑾眸子有些黯然,叹气道:“徒儿不敢欺瞒师傅,徒儿近来并不顺利,徒儿已经求了李夫子,她建议徒儿去给太妃娘娘守灵三年,徒儿正打算去求皇上的应允。”
秦玉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道:“你可知那是怎样的去处?李满杨可曾与你说清楚?”
柳风瑾道:“徒儿不曾问,但想来那是一个清净的去处,徒儿是个愚钝的人,皇宫也好,相府也罢,都不是徒儿的容身之所,虽然用尽心机,也不过是求个自保,若是皇陵能让徒儿不用心机便能活命,徒儿求之不得。”
柳风瑾一口气说完这些,语气沉稳又透着悲凉,让秦玉不仅心中暗叹,这孩子到底吃过多少苦,才有这般避世的念头?
在秦玉这样的高人面前,柳风瑾是不敢过多地隐瞒的,她要让秦玉知道一些真实的信息和状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能轻易把秦玉当做朋友和自己人对待,但更不能轻易把他当做敌人,有这样一个敌人,无异于自寻死路!
秦玉道:“你近来风头盛了点。”
一句话让柳风瑾又吃惊又尴尬,她自己也知道她是一个骄傲而自负的人,总以为自己聪明过人,殊不知这些小聪明在有些人面前不名一文,反而成了自己的小辫子。如今被人抓了个正着,又想起自己之前行为的种种不妥当,更是心中难安。
“求师傅救我。我敬师傅如父,请师傅搭救徒儿,让徒儿在纷乱之中不去害人,也不被人害。”柳风瑾深深地拜下来,这一拜竟有千斤重,只有她才能明白那奇异的感受,她仰望秦玉,就好比是众生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天神,心中的虔诚和希冀随着这一拜而产生。
秦玉将柳风瑾扶了起来,他的手绵软而柔和,透着他的体温和那独有的檀香之气,道:“放心去吧,我会祝你一臂之力的,但是……”他突然提高了嗓门,道:“我只保着你活命,不护你苦痛与否,而且我只保你三次。”
柳风瑾又是一愣,本来还沉浸在他那只大手的余温里,他这番话惊醒了她,秦玉的意思很明显,有他护着,自己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而且他只帮她三次!
“多谢师傅。”柳风瑾再次深深地拜下去。
秦玉道:“你身上的剧毒,我会想办法帮你解的,在你去皇陵之前。”
柳风瑾心中一阵雀跃,秦玉这无疑是在告诉她,她去皇陵守灵的事情已定,她淡淡一笑,道:“解毒的事情就不劳烦师傅了。”
笑话,她才不想轻易就这么浪费一个保命的名额!
秦玉微微有些惊讶,道:“你确定不用?还是说你已经找到了解药?”他从来不问她是不是知道自己身中剧毒,他相信自己选中的弟子绝不会笨到这般无可救药,他相信她早就知道了自己体内的剧毒,即便如此,仍旧笑得灿烂。
——这才是他选中她的地方,否则想拜在他门下的儿郎何止千万!
柳风瑾笑道:“师傅只给我三次保我的机会,每一次都珍贵无比。徒儿命途多舛,想想以后,恐怕生命的途中依旧凶险,每一次保命的机会都是活下去的契机,我现在虽然身中剧毒,却一时半刻不致要命,徒儿不肯浪费这机会;要是熬不过,一命呜呼,徒儿也不忍心让师傅耗费了心机。你我成为师徒以来,都是师傅在帮助徒儿,徒儿无以回报,只求尽量少让师傅劳心费神。”
秦玉浅浅一笑,道:“你比柳致墨能言善辩,说出来的话也很让人信服。”他忽然话锋一转,道:“听说琴贵妃请你过去?”
柳风瑾这下是大大吃惊,她相信以琴贵妃这样的老谋深算在事情没成之前绝对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即便如此,秦玉都能得知这一消息,可见其手段的了得,思及此,柳风瑾心中暗自庆幸,好在这人是自己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