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甫一从偏门进入郑家别院,还没来得及四处看看就被管家迎进了屋。
郑灵月已经等在屋里,身旁坐着的美妇形容憔悴,拉着她的手轻轻靠在郑灵月身侧哭。听到郑灵月叫人这才发觉楚昭他们已经到了,忙起身问候,奈何熬了这么多天身体早已承受不住差点摔倒,又被楚昭跟郑灵月扶着强行按回座椅上。
楚昭顺手探见女人的脉象,抬头问郑灵月:“夫人怎么称呼?”
郑灵月一时语塞,不知该不该讲。楚昭看出她的为难,心里便也有了几分猜测,只道不方便告知也无妨。
女人拍了拍她的手摇头表示没事,却将另一只手从楚昭手里轻轻抽出:“我原姓郑,如今从宫中而来。不得已托灵儿和孟家的小姐将您找来,又怎能不实情相告。我的身体不重要,烦请您救救我儿!”
楚昭心下了然。
是了,能请得动郑孟两家,非亲既故,郑家别院看似没有什么人,实则守卫森严,就连来接他们的管家老先生,看着实力也深不可测。更何况,这位“夫人”所中的毒,也绝非寻常。
但这一切事情若是放在深宫之中,便能够得到解释。
楚昭附耳将有人下毒这一事悄悄讲与郑夫人,又在她神色变化前轻轻扶住她,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郑夫人还请放心,您儿子会没事的。”
安抚了中毒的母亲,还有一场救儿子的硬仗要打。楚昭直起身,扫视了一周,觉得有些不对。
“刚刚还在这的管家呢。”她突然没来由地有些心慌,阎泽和周烨刚刚跟着孟怜心去安置行李,可到现在还没有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悄悄点破有人下毒,没有让郑夫人声张,就是怀疑这郑家别院里有内鬼。而如今管家不动声色地从房间消失,更是让她心中不安。
好在阎泽没有让她担心太久,押着一个人和先前从屋内消失的老管家推门进来。
管家俯身鞠了一礼,道:“这人方才在回廊檐上鬼鬼祟祟,老夫追赶不及,多亏这位仙家出手拦住。”
郑夫人点了点头:“这便是那人?”
楚昭有些担忧地看向控制着嫌疑人的阎泽。阎泽摇摇头,安抚回望,笑着示意自己没事。
“我听到动静就追了出来,恰好拦住了此人,周烨还在厢房收拾行李,孟怜心在帮忙打扫,放心。”
众人这才将目光放在地上那人身上。
楚昭见过那人。
是他们进门时上前牵马的马夫。
马夫双手反剪被按在地上,并未挣扎,穿着初见时的粗布衣服,脸上却没了当时朴实的笑,一双眼睛只剩下空洞麻木,只直勾勾地从支起的窗子看着外面的天,良久,从喉咙里闷闷地发出了一阵诡异的音节,阎泽瞬间色变,拉起地上的马夫往房间外冲去。
楚昭和老管家同时动了。
楚昭一个箭步窜出,将阎泽和马夫分开并向自己身后猛地一扯,同时蓄力一掌击出将马夫打出屋子。马夫在空中身形扭曲,在落地瞬间化为一滩血水,被血水迸溅到的栏杆和石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老管家则是第一时间护着郑夫人和郑灵月进了里间。
阎泽见栏杆与石砖被腐蚀,迅速关上窗,防止血水逸散而出的毒气进到屋子。
马夫是死士。下毒事情败露,不慎被抓,那他就只剩下唯一一个任务,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只可惜今天碰到了楚昭他们,没能得逞。不过郑夫人终究是宫中之人,身边卧虎藏龙,就算楚昭他们不在,老管家一人应当也能护住郑夫人母子周全。
方才马夫自尽时,阎泽按住马夫的手被控制,一时间无法分离,所以他才当即决定拉着马夫一起远离众人,好在楚昭及时发现,将二人分开。
他的手掌只是最开始与马夫接触了片刻便被腐蚀,那楚昭呢?马夫可是在接了楚昭那一掌后没多久就化成了一滩毒水。
阎泽皱着眉,看着刚刚掩住门的楚昭。
楚昭斜对着他,头微微低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她很快转过身,一如既往地对着他笑:“人死了也没什么办法,走吧,我们进屋,还要救郑夫人的儿子呢。”
那笑容太过平常,阎泽意识到好像这一世自己每一次见楚昭都只看到两种样子。淡漠而神圣的,装给外人看的,是清心宗圣女的样子。再就是温和地笑着,能抚平所有人心中的不安,这样的她不知何时已经成了清心宗上下所有人心里的那个象征。好像楚昭带着这样的笑出现一天,清心宗就会一天不倒。
就是这样的楚昭,清心宗的顶梁柱,所谓的外界看来和平的象征,她是那般的坚韧,她太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了。
就像刚才有一瞬,他分明看见她脸色似乎并不太好,转头又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楚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