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铜、贾楼、盛林三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开始任劳任怨的从里面往外搬东西,三个人一开始一人搬出了一张桌子,三张桌子被他们并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最少两米长的长桌,长桌后面被香月带着身侧计数的两个人一人搬过来了一个椅子,桌面上摆放了三套笔墨纸砚。
虽然那两个人不一定会用到,但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现在还没有人来到仓库这里领东西,香月干脆带着身边的两个人开始跟江铜三个人往外搬东西。
如今四百米长的仓库之中早就已经堆了许多之前清扫的时候收拾出来的东西,其中大多都是一些木制的小摆件与小家具,比方说一些木桌、木椅,以及院落之中被存放起来的器皿。
至于金银珠宝、玉器玉镯那些贵重的东西,早就已经被那些黑甲士兵扫了个干净,这些黑甲士兵就连盐都被挨家挨户的给倒走了。
可以想象,在头领离开这里的时候都被带离了甸县,就是不知道藏在了何处运走的。
若是以如今甸县的情况说起来,一贫如洗或许就是最好的形容词。
只有并不充足的粮食以及这些或是带不走,或是没有用的生活用品。
今日甸县的气温已经转凉了,好在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中,不过气温虽低却没有风,所以香月他们搬出衣物与棉被也没有被吹动的意思。
更不用说那些器皿了。
香月只搬了几条棉被就无法继续了,原来是那些吃过了早食的人已经到了仓库之前,此时激动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大……大人……”围在这里的人也并不多,也就只有十个左右,这十个人似乎是在顾虑着什么,一个个都双眼放光的看着这里的东西却没有一个人赶上前的,最后还是一个手中紧紧牵着一个小男孩、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开口了,只不过虽然她开口了却不难看出她此时的忐忑,手中牵着的小男孩似乎也有些害怕的缩到了她的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前面的这些人。
妇人看着面前香月柔和的目光终于磕磕绊绊又带着期待的开口了,“我……真的能够领到一间院落吗?!不要……不要太好的,只要给我们娘俩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可以了……”
“……”迎着这个妇人期待的视线,香月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而后蹲下身温和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发丝,这才站起身看着妇人忐忑的眸子,柔声安抚着她,“放心吧,寨主亲自写的告示自然都是真的,你是与孩子两个人吗?那便给你一个相对大一些的院落……”
香月从地契之中找出了一张上面写着长二十米、宽十五米的地契,而后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那只毛笔,“这位嫂子何名?”
“李……李杨氏。”妇人连忙走到了香月面前回道,香月闻言却是面色有些复杂,许久都未曾下笔。
“大……大人……”李杨氏见此却是再次慌乱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让香月不动笔,一着急那刻在骨子里面的、从前便传下来的、对于女子压迫了几百年的情绪便不由自主的左右了她,让她的膝盖一软就想要跪下去。
“嫂子。”香月见此却是深吸了口气,她站起身隔着桌子拽住了要跪下的李杨氏,加重了语气开口道,“嫂子,并不是此名,而是你在家中所拥有之名。”
李杨氏闻言瞳孔中露出了一抹茫然,因为将近二十年没有再听到这个名字,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理解香月所问之名到底是何名,好在现在人数并不多,香月也不着急,足足等了李杨氏一刻钟她才用着有些飘忽的声音不确定的开口,“似乎是……杨……杨妍儿?”
“……不错,就是杨妍儿。”这个话说出口之后李杨氏……不,杨妍儿却是确认了这个姓名,语气也坚定了下来。
香月见她想起了自己的姓名毛笔在粗纸上一挥,地契上顿时多了杨妍儿三个字,她又在没有写字的干净纸张上面方方正正的写下了杨妍儿三个人以及分到的那个院落地契的编号,这才笑着将手中的地契递到了杨妍儿的面前,“嫂子,接好了,让他们给你们母子查两条棉被,两件衣袍,三个盘子,两个勺子,四只碗。。”
杨妍儿看着地契上面的三个字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她并不认识上面的三个字,可此时心中却莫名的清楚这三个规整的符号就是属于她的名字,那个在家中被叫了十六年却又遗弃了二十年,这个让她以为再也听不了的名字。
“娘亲……”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她牵着的位置却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音,声音有些疑惑不解,“你怎么……哭了……”
杨妍儿摸了下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何事开始,泪流满面。
曾经就算她眼睁睁的看着夫君被抓走也只是冷眼旁观,然而在这一刻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看着明显被吓到的儿子她连忙把儿子抱在怀里,轻抚着儿子的背安抚着他,“余儿乖,娘亲没事……”
可声音传出来的时候却明显带着哭腔,吓了她一跳,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后环抱上了一双稚嫩的手臂,还有余儿的声音,与此同时她的面颊上传来了一股凉风,“娘亲,余儿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娘亲不要哭,等余儿长大了就带着娘亲离开这里,离得爹爹远远的,余儿再也不想看到爹爹了……”
“余儿,娘亲就带着你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杨妍儿闻言心中暖烘烘的。却还是揉了揉余儿的发丝安抚道。
“可是娘亲不开心呀。”余儿有些不解,再次强调刚刚自己看到的,“娘亲刚才都哭了……”
“那是因为开心。”
“开心也会哭哭嘛?好奇怪呀……”
“……”杨妍儿带着余儿越走越远,手中的地契上滴上了一抹水渍,将一处的纸张染的深了许多……
她们的身后,香月已经被人群包围了起来,再也没时间抬头看一看这相依为命的母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