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冬天的第一场雪足足下了三日,路旁的松柏也换上了一身白皑皑的冬装。
即使穿起了最厚实的衣裳,蹲在街头为糊口而奔波的小贩,亦冷得将脖子都缩进了长衫。
街上的行人只得寥寥数个,就算经过了小贩的档口,也只是匆匆而过。
这天气,穷人的生意不好做啊……
与别这冷清的小巷子,此刻在东华街上的喜迎楼外,又是另一番风景。
“大伙儿静一静,静一静……”禾掌柜一边抹着额头上的蛋清,一边朗声稳着聚集在喜迎楼外气愤难平的人众,掌柜做到他这份上的,在这金陵城也算屈指可数了,“各位邻里乡亲,咱东家真不在!这大冷天的,大伙儿先回去吧,别冻坏了,有啥事儿也不急于一时呐!”
又是一个鸡蛋砸到了禾苗的额上,禾苗身子没站稳,整个人倒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喂!你怎么还扔?这金陵城还有没有王法了?!”见人群中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娘再次向父亲扔鸡蛋,禾福气得冲上前与其评理,可他还没迈出步子,胳膊便被禾掌柜抓住了。
“王法?!你跟老娘说王法?!哎哟,老天爷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呐……”扔鸡蛋的大娘哭声响天,她又朝禾苗扔出了个鸡蛋,遂扯开嗓子嚷道:“这家是黑店呐!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黑心的店家,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呐……俺闺女明年年初就要上花轿了,上个月买了你们铺子的香粉,只用了十来日,这身上就生了好些个红疹子,还浑身瘙痒,可怜我的儿呐,她未过门的夫家上门退亲了呀……呜呜……”
说着说着,大娘放声大哭起来。
“还有俺闺女俺婆娘,都是用了你们铺子的那个该死的毒粉,现在痕痒止住了,可身上的红点子怎么都退不下……你们这家黑店得给个说法!”
“还有咱俩也是,都是你这黑心的店儿……”
“好好的脸上现在都是红疹子,怎么出去见人呢?!”
“王家这伤天害理的,画虎不成反类犬,学人家做什么香粉呢……做出来的全是毒粉啊……”
“听说王家在太后娘娘的寿辰当日也要送香粉,后来不知怎的,香粉变毒粉了!”
“王家不要脸啊!害了老百姓又去害娘娘,作孽呐……”
“王家狠毒啊!我猜那个盈满阁八成也是王家干的吧!技不如人就玩阴的,好不要脸啊……”
“真是好不要脸呐!”
“你们东家再不出来给个说法,咱们就去衙门告官!”
“王家在衙门有熟人……”
“熟人?!熟人就能看着喜迎楼害人而置之不理?!”
“那咱们就去告御状!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俺就不信圣上不理咱老百姓的死活!”
“对,就是这样!咱告御状,王家不给个说法,咱就去找圣上!”
……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原本聚集在喜迎楼外风雪都赶不走的五十来个民众,一窝蜂地朝衙门的方向而去。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欸,大……大伙儿等等,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禾掌柜等人见着渐渐离开的人众,不知该如何是好。
让他们留下,可东家不在,他这个做掌柜的能做什么?可现在众人走了,去衙门了,他又该如何阻止?!
莫非,莫非……唉……
古人诚不我欺……多行不义必自毙……难道王家就要……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