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旷不经意甩了甩衣袖,目光中带了几分笑意,开口道:“吾金陵城的商家,招工一向以身契为凭据,虽也有一些是合约工,可合约工的工钱不高,且工种以苦力为主,然而盈满阁里头的伙计大多都只签了雇佣合约......”
赵穹插嘴,不屑道:“都是雇佣合约?那真是稀罕了!”
“正是雇佣合约!”赵旷朝赵穹点了点头,转而对景德帝道:“儿臣道是觉得这方式甚是不错!”
景德帝不作声,遂赵穹接过了话头:“这方式不妥!四弟若只看眼前,无可厚非,工人不用签卖身契便能得东家重用,他们当然会对这活儿尽心尽力,即使得到的报酬不多,他们也毫无怨言,毕竟签了卖身契便是奴,以后自己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可将来呢?作为东家,那就必须得看铺子的长远发展,卖身契向来是主人对奴仆主张权利的重要依据,要想奴仆尽心尽力地干活儿,那就必须掌着他们的生死大权,这样,奴仆们才能鞠躬尽瘁为东家效命。”
这话不就是明晃晃地在说赵旷目光短浅么?!
“若真心为主,主子有没有奴仆的卖身契又有何干?”赵旷也不恼,他只举了个实例,道:“二皇兄可否还记得咱们在边疆的时候,那户奴仆杀主子的小户人家?”
奴仆杀主子一案,当时可是轰动一时。说是一户姓贺的人家,要将女儿嫁去当地大户人家做嫡妻,原想让一直伴随在贺家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一同陪嫁过去,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贺家小姐却在出嫁之前把这丫头许给了贺家大管事的儿子,再后来,就在贺小姐大婚前一日,那丫头居然将贺家小姐给杀害了。杀了小姐,丫头持刀闯进老爷太太房间,必其交出自己的卖身契,老爷把卖身契交还给丫环后,丫环又将夫妻俩杀害,最后还是贺家公子把丫头给制伏了。贺家一夜之间死了三个主子,好端端的喜事就这么变成了丧事。第二日,新郎官来接新娘子,想不到新娘子已经上了黄泉路,新郎官一下子懵了。这事儿发生在北陵城,那会子因动静太大,没过多久,案子便传出了城,还传到了边疆。
这事儿赵穹当然也听说过,他眉头微微一皱,然很快便散开了:“话是不错,可谁又能保证这人心呢?”
“是呢,人心没人能保证,又何况一张薄薄的身契?”赵旷说道。
“身契是一层保障,让主子更有效地管束奴仆,让奴仆更死心塌地地为主子办事儿。”
“皇弟倒是觉得利益才是一层保障!若盈满阁的东家能够做到准时出糧,让伙计们日日有工开,伙计们势必都会尽心尽力做活儿。”
“可若哪一日,这利益的保障没了呢?”赵穹道。
“利益的保障都没了,那卖身契还有什么用?哦不,能找人伢子来把人卖了,说不准还能赚一笔可观收入。”
“你......”
“哈哈哈哈......”听兄弟俩在为“卖身契”争论不休,言语间似乎还多了些怒气,景德帝则开了口:“东说东有理,西说西有理,朕倒是觉得你俩说的都有些道理。”
“父皇,这卖身契的事儿,儿臣觉得与其再这么说下去没个结论,不如咱们一起看着,看着几年后的盈满阁会是什么样子!”赵旷建议道。
“若真能亲眼看到那一日当然是好,但只怕......还没过数把月,那盈满阁就撑不住了......”赵旷道。
“那咱们拭目以待吧!”赵穹不再理论,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