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姚整了整发簪,目光扫过桂林和阿秀,两人皆无大碍,乐姚这才稍稍安心,遂声音才起:“怎么了?”
辛全隔着厚重的车帘,刚蹦出一个“小”字,然另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已穿过车帘钻入了乐姚的耳膜。
“坐得起马车,请得起车夫就了不起了?就能目无百姓,随便撞人了?这里可是金陵城!天子脚下!哪有你们这样赶车的?简直丧心病狂!哟,我的儿啊……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啊,出门打个酱油,怎么就遇到这种倒霉事呢?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你让我这白发人日子怎么过啊……”
车厢里的乐姚眼皮子一跳,看来她是“撞”到打酱油的人了。
乐姚拉了拉衣角,刚想拉车帘下车,然阿秀拉住了她。
“小姐您坐着别动,我先下车去看看,外面那人来者不善,今日咱们有正事做,千万别被小人给冲撞了。”阿秀正色道。
乐姚拍了拍阿秀拉住她袖子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既然是小人,咱们怕什么?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小姐,您别出去,交给我跟阿秀来处理,外面那人分明是来找茬儿的,这地儿住着的都是高门权贵,这人莫非是脑子有病,要不然怎会叫自家孩子来秦王府门前打酱油?这秦王府又不是开酱油铺的……”桂林亦伸手拉住乐姚。
乐姚嘴角不禁上扬,这事儿连她家脑子少条筋的桂林都看出来了,她又怎会不察觉?可人家的目的不就是要自己出丑么?最好再落个欺压百姓的臭名声,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诬告当街撞人”这伎俩有点儿过时,但不管是什么伎俩,只要是能恶心到自己的,都是好伎俩。
乐姚反手覆上桂林的手,道:“还是我出去看看吧!”
今日秦王府宾客众多,自己一个没家族撑腰的人,可不敢留人话柄。无论什么年代,“名声”都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生意人。在乐姚的上一世,生意场上的一句流言蜚语,直接就能令公司股票连续几天上跌停板。乐姚可不敢挑战老百姓的唾沫星子,谁叫她的盈满阁还得在金陵城赚银子呢。
阿秀和桂林见乐姚语气认真,也不再坚持。
阿秀伸手帮乐姚撩开了车帘。辛全也已端来矮凳,桂林搀扶着乐姚下了车。
这时,金七和青竹也一并来到乐姚身边。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你让娘怎么办呢……”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
乐姚走到马车前,只见一头发花白的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小孩。
乐姚稍稍打量了会儿小孩和妇人,眉头不禁皱起。她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拉了拉身边金七的衣袖,金七忙将脑袋凑到乐姚嘴边,乐姚低声吩咐了几句,金七点了点头,便迈开步子,三步并两步,跃上一匹俊马,扬长而去。
乐姚又转向一边的青竹,吩咐了几句,青竹收到指示,亦策马而去。
这会儿,坐在地上的妇人突然放开怀里的孩子,屁股上像是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子窜了起来,且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朝乐姚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