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时今天早早就穿戴整齐地去上朝。今天不是朔月的特殊日子,夏言没有上朝,而刘天直告了假,准备用自己毕生所学写出一份让郭勋再无翻身之地的奏折。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
朱厚熜昨天到霜眉那里时,她已经醒了又睡下了。伺候的宫女说霜眉乖乖吃了药,可他还是不放心。
他不知道霜眉看到了多少,虽说应该是没有他担心的那些,但也保不齐她做梦又梦些什么别的。他靠在霜眉的床边歪了一夜。
朱厚熜不敢睡,他看着霜眉紧皱的眉头,心里就翻江倒海的疼。他责备自己的冒进,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为了自己的私欲,强行唤起她的记忆。
其实,只要记起一点点就好,只要能记起他们前世有缘,记起彼此曾出现在对方的生命里就好。他会抓住那些若即若离的牵绊,狠狠拴住她。
霜眉很明显做了梦,睡得很不老实,手一直攥着被角。朱厚熜轻握她的手,使了点巧劲,将霜眉的手心全部握住。
仿佛这样的十指交握,就能把朱厚熜快要翻涌出的心思传达给霜眉,那些隐晦的,缠绵的,根植的,萦绕不休的,能顺着指尖原原本本地告知她。
霜眉眉毛拧在一起,手指也使了蛮劲,抠得朱厚熜手心翻出皮肉。朱厚熜疼,可这样的疼痛让他心安,这样尖锐剧烈的感觉,无时无刻都在诉说着这一刻的真实。
她真实地待在他身边。
朱厚熜幸福地享受这份感觉,另一只手也没忘去纾解霜眉的眉毛。她皱眉的时候也是好看的,只是那个表情过于痛苦,朱厚熜不想让她痛苦。
霜眉的后半夜都是在朱厚熜的照拂下进行的睡眠。她翻个身会被扳正,说梦话会被轻哄,出汗会被擦拭,她被动地接受朱厚熜发乎情止乎礼的一切。
朱厚熜很享受这种照顾她的感觉,全盘的控制让他几乎要迷恋得疯狂。现在这样若能算是惩罚,那他宁愿永生永世受天谴。
“朱厚熜......”霜眉梦话说的含糊不清,朱厚熜只听见她在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自己的名字。
不是君上,不是红袍,不是那个谁,就是朱厚熜,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朱厚熜。
冬至未到,秋夜不够漫长,天慢慢破晓。朱厚熜一夜未合眼,直到叫他起床的小太监过来通报,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象征真实和掌控的手。血已经凝结成痂,在朦胧的天光中散发黯淡辛辣的红。
朱厚熜仔细吩咐宫女照顾好霜眉,一套交代过后才匆匆去洗漱,换上朝服。自从他记起之前的事,如今对江山社稷的执着都成了笑话和累赘,如果可以,他想做个只谈儿女情长的懦夫。
朱厚熜坐上龙椅已经有些迟了,下面的大臣的窃窃私语因他的到来而打断。
繁琐的礼节之后,是高时迫切激进的身影。
“皇上,臣高时,有本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