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冷宫的第几日了,她已记不清了。这是芳华第几次对她说快要过年了,也记不清了。宫里的热闹纷繁,都与这片土地无关。这儿,永远那么冷冷清清,仿若地狱般的冷清。
“娘娘,您再想什么呢?!”芳华见西门楹没有反应,便又开口继续说道。
西门楹转头看了眼芳华,又摇摇头,“能想什么呢,不就是想想宫里头该是何等的热闹么?”
“娘娘,这儿其实不错。”芳华见西门楹神色落寞,便放下了笤帚走到西门楹的身边,“冷清,干净,舒坦。”
良久,西门楹也没有答话。
“扣扣——”
院门外传来了轻轻敲门的声音,在这片土地上却听得格外的清晰。
芳华一个激灵便转身奔向了门口,西门楹也起身尾随走到了门口。这冷宫破败如斯,又有谁会造访呢?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映入西门楹和芳华眼帘的,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容——柳伊。
未等芳华反应过来,西门楹便“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地关上了。
没有想到,自己落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个昔日的姐妹竟还要来奚落奚落么。
“西门妹妹,难道要本宫遣人撞门么?!”门外传来了柳伊威严的声音,隐约又似乎夹杂了些许怒气,让西门楹心中一颤。
如今一个是冷宫的阶下囚,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德贵嫔。
西门楹还是没有动作,不知是吓坏了,抑或是心中记恨着柳伊,宁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也不愿意开门再见到柳伊。
此刻,芳华又是一激灵,便推开了西门楹将门打开了。
看清了确是德贵嫔,立马又跪倒在地,“奴婢恭迎贵嫔娘娘,贵嫔娘娘安康。”顺手又拉着一边的西门楹也跪倒在地上。
柳伊看了眼跪在身前的芳华,不禁暗忖这丫头的见风使舵功夫倒是见长了。
“起身罢。”柳伊虽面上看西门楹不爽,可该有的风度礼仪还是要有的。
“谢贵嫔娘娘。”芳华不知为何如同嘴抹了蜜糖一般,脸上也不再是方才那副淡然的模样了。此刻的皮笑肉不笑,甚是谄媚,甚是恶心。
玉漱扶着柳伊走进了里屋,也不再管身后的芳华和西门楹了。
突然西门楹像是觉醒了一般,发了疯似的冲到了柳伊的跟前拦住了柳伊的去路。
“柳伊,我与你的恩怨已经算清了。如今我落得如此下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怒气冲冲地质问,可吓死了尚在后头的芳华。
玉漱见形势不妙,便将柳伊往后拉去,半掩在自己的身后。
对于西门楹的质问,柳伊倒是不以为意。又将玉漱紧拉住自己的手松开,往前走至西门楹的跟前,虽一字未说,可明眼人都瞧出了西门楹此刻的心虚和惊恐。
“你以为,本宫和你帐已经算清了么?!”柳伊张嘴,不怒而威,震慑住了西门楹,“你以为,本宫当初去司设司洒扫三个月的帐已经清了么?”
听了这话,西门楹不自觉地睁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柳伊。嘴唇颤抖着,甚至都无法完整地发出声音。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七夕节,荷花灯……
“本宫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念在与你的姐妹情分上才没有戳穿你。”柳伊见西门楹这副表情,心中更是满意,“只是你不但不念及姐妹之情,反而对本宫痛下杀手,这才让本宫决定除你而后快。”
“你……”西门楹突然腿一软,便跪倒在了柳伊的跟前,“你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
“你以为宫里会有守得住的秘密么?”柳伊蹲下身,正视着瘫软在地的西门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宫里,永远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尤其在后宫。”
“所以……”西门楹却突然隐隐笑了起来,“所以你现在是来奚落我的么?!我费尽心机,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为了家族,为了荣耀,我什么都放弃了!可是到头来,却在这冷宫度日如年,叫我如何甘心!叫我如何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