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尚黛琳在御花园内叨唠片刻后，柳伊便起身回了凤宁宫。刚走至宫门口，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转头向玉漱问道，“潇湘宫现下可有人住？”

玉漱沉吟了片刻，眼中带着些许惊讶，“回娘娘，潇湘宫如今空置着。”

“那陪本宫去一趟罢。”柳伊黯然道。

有些东西，遗忘在了那里，要去捡回来。

到了潇湘宫的门口，看着不复以往的蓬荜生辉，心中又是一叹。

就在这宫里，葬送了柳伊许多许多……

不过柳伊现下也不再伤悲怀月的，而是径直走进了潇湘宫内的一座偏殿——曾经的寝宫。

自从柳伊被劫走之后，宇文轩只让几个宫人留下来打扫潇湘宫，不少值钱的东西都被宫人拿走了。柳伊做了皇后之后，潇湘宫的宫人也不再认真打扫，久而久之便空落了下来，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玉漱静静陪着柳伊走进了曾经的寝宫。柳伊四处打量了下，直接走到了原先的床边，然后掀开枕头，打开了床板。

床板中有一个小暗格，是柳伊特意造来保存一些自己所珍惜的东西内。

暗格内，一方丝帕，一支断笄。

“伊儿，要去寻得你的父亲。”这是母亲临终前的遗愿，她做到了。可是，还是没有和父亲在一起。如今，连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父亲都不确定。司徒芸香的出现和告知，打乱了自己生活的一切。原先一心想要复仇的心，却变得如此飘渺和可笑。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又谈何要为父亲报仇呢？

“我帮你梳发髻，插上白玉笄后你就算是成人了。”看着断笄，言犹在耳，人却消弭。柳伊控制着自己，不让泪水留下来，不让自己因此而失控。

柳伊小心地将丝帕和断笄拿起来，拢在自己的袖中，又将暗格关好，一切复原。

“走罢。”柳伊转身淡淡说着，并未等玉漱回过神来便又一脚迈出了寝宫的大门。

玉漱见柳伊走得快，也忙跟了上去。

柳伊手中紧紧握着那两样东西，嘴唇也紧紧咬着。丝帕是母亲对自己的爱和托付，断笄是访枫的一片深情。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二人永远是柳伊心底不可触及、永不改变的温柔。

待柳伊回到凤宁宫，却在宫门口碰到了司徒芸香和杜毓菊。

杜毓菊。

柳伊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思绪拉回到了很久以前，仿若隔世般。

“奴婢尚寝局司寝杜毓菊，参见娘娘。”杜毓菊看见柳伊来了，施施然福了福身。

“起来罢。”柳伊看着眼前的杜毓菊，已然是一副俏丽大姑娘的模样了，眼中沧桑也是有增无减，与她年轻的面庞毫不相称，“本宫也是许久没见到你了。”

“劳娘娘惦记，毓菊也很是惦记娘娘。”毓菊说着身形有些不稳，司徒芸香在一旁扶住了她。

虽然动作极小，柳伊却还是看在眼里。杜毓菊年纪轻轻却已步履不稳，只怕是身子出了什么大问题。

走进暖阁内，柳伊先赐座，后又让玉漱去端了参茶上来。看杜毓菊的情况，只怕无法坚持长时间的站立。

“毓菊，你身子可是不适？”柳伊看着杜毓菊脸上冒出的一层薄汗，心中一惊。

杜毓菊此刻已是脸色苍白，手也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一身的冷汗让杜毓菊觉得身子微凉，却还是勉强露了个笑容，道，“多谢娘娘关心，毓菊无妨。”

“娘娘，毓菊身患隐疾，不便明言。”一旁的司徒芸香终于开了口，心疼地看着杜毓菊。

隐疾？

柳伊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虽然宫中有医女药女，但是生于隐秘部位的疾病依然不会有大夫愿意诊治的。自古以来，这类隐疾都被看做是上天的惩罚，谁又敢违背天命去诊治呢？

“毓菊，你若有事情尽管直说，本宫与你交情匪浅，能帮得到的，自然会帮。”柳伊柔和地看着杜毓菊，回想起曾经这丫头还是自己奴婢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