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你……”他的指尖在距我一寸处停住,结结巴巴许久,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极不喜人家戳着我说话,当即握住他的指尖反折,痛得他嗷嗷直叫,我怒回了句:“你叫什么叫,要不是你把我发配给这个嬷嬷,我能连饭都吃不上吗?要不是你把点心打翻了,我能捡地上的来吃吗?你简直就是个倒霉鬼,扫把星!”
“放手放手,小心本王叫人砍了你。”他的眼角痛的挤出了几颗泪花,右手以刁钻的角度扭曲,正瞪着我。
“不必呈口舌之快,你最好现在就叫人砍了我。”否则我来日定然砍了你们全家!我自小就知道自己有些蛮力,不想做得太过分,便松了手,开始收拾地上的碎屑。
他站在原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我拾起扫帚挥舞一番,终于成功把他吓跑。
哼哼,真是个没用的小少爷。
今日最大的欣慰莫过于得了老爷爷的嘉奖,他夸赞我是个得力的助手,我用干净的帕子包着他赠我的点心。这是我留与怀琴怀书的,她们帮助过我,我向来敬奉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这句话。
两个小丫头吃得很开心,我却托着腮有些烦恼,王府守卫繁多且森严。我只稍稍靠近前院,便被无情喝退,他们望着我的模样,仿佛是只不自量力妄攀高枝的蝼蚁,我真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出去才好。
这夜浮云遮月,天色墨染,有些想爹娘,我幽幽叹了口气,却不敢落泪。
几丝凉风拂过我的眼睑,我觉着有一点冷,望着风涌入的方向,腐朽的窗格已经有些许年岁,带着陈旧色彩,随时都会掉落的样子。我取了叉竿正欲合上,窗前一晃而过的白影好似鬼魅,我揉了揉眼,原是眼花。
轻薄的被子困不住暖气,好在我血热,合上眼觉得极其困倦,蒙头就睡着了。
天地间水雾弥漫,拨开浓浓夜色,我蓦然间置身人海之中,每一张陌生面孔都那样清晰,来来往往的人潮脸上带着盈然笑意或悲恸失意。我想唤住旁人,却无人答应,只能被动跟随着他们的脚步。
河边几盏莲花灯随水而行,我看见幽幽水面泛着点点星光,戴斗笠的老船夫撑着长篙将一波一波客人送上岸,他们面容狰狞,途中有几个不小心落了水,竟无人施救,任由翻腾的河水将他们淹没。水性好的攀上船沿想爬上来,被船夫一浆狠狠打落,鬼哭狼嚎不绝。
我心中诧异这是个怎样的地方,正巧途经一道牌坊,遂抬头去看,冥府两个磅礴大字映入眼帘,一晃神已经随着汹涌人群有秩有序的踏入。
寒风更甚,雾色更浓,长街两侧白灯笼远望不尽,欢颜笑语似乎被那道牌坊阻隔,所有人俱是一派愁容狰狞,为数不多的摊贩售卖着各式玩物,一个个面无表情看得我有些害怕。
我踉踉跄跄撞上一个又一个神色匆忙的男男女女,被他们或怒视或哀戚的眼神震慑,一动不敢动,只能低头说抱歉。
也不知无头绪转了多久,阴冷寒风中,一双宽厚温热的掌心驱散冷冽,紧紧牵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那是谁。我望向他,只察觉他正对我笑,却丝毫无法记住他的模样。
“不要怕。”他说,“他们只是一些无法转世的可怜人罢了。若是我能给予你温暖,孩子,你愿意留在这里吗?”雄浑有力的男人的声音,透着慈悲和善。
“不……不想,我……我想回去。”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同什么大人物讨价还价,我只知道自己正在发抖,那是来自心间的压迫,我不要呆在这个地方,我对这地方无端恐惧。
“回去以后有干不完的活计,食不果腹,为人奴役,为什么还想回去?”
我回想这些时日的经历,所有的无力惊惧霎时化作满腔怒火:“可我还活着,还有恩怨未了,还有大仇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