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烈于十岁那年被封作敬王,十三岁时皇帝已替他定下王妃之选,彼时他救驾中箭尚在床榻不省人事,这门亲事便也跟着敲定。如今的敬王府上下却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太子司徒煦刚从马车上下来,早已抵达的心腹却低声与他禀报:“主子,六爷在迎亲途中逃婚了。”
太子掩面深感无奈,回想起来,这桩婚事这小子推诿数次,总是问不出个好歹。方才在途中相遇一遭,还以为他终于学着安分,原来是自己想得太多:“陛下在里面吧。”
“陛下大发雷霆,才走不久。”
太子转身欲走,这倒霉弟弟自小到大荒唐事干过不少,家里人睁眼闭眼也就算了,这次只怕是将汪丞相得罪惨了,真以为父皇不会揍他么,没人给他兜着,迟早被打出翔来。
“主子,咱们这是去哪儿?”心腹连忙跟上。
“去丞相府,蠢才!”六弟不在乎自己丢人,他可不能失了皇家的气度。
皇宫之中阴云密布,正是皇帝心情阴郁的写真。这逆子不但不将他的赐婚放在眼中,而且明目张胆的反抗数次。心知他不会收回成命,倒是跟他玩起了失踪。
这桩亲事实在美满不过,连国师都替二人批过八字,说是天作之合不可多得。偏偏,偏偏这混小子万般推脱,半点也不领情。
他也不是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可这小子什么都不说,莫非是与他大哥一样,喜欢上了男人?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在春华宫枯坐了许久,窗外春梅几近凋零,替他斟茶的主人已经不在了。从前他心烦意乱时到这里来坐上一坐,淑妃会替他揉肩捶腿,言语温润,乖巧依人。
她喜欢静静倚靠着他,既不拈酸吃醋,也不告状聒噪,最是懂他的心。
双鬓生苍的皇帝捧着檀木匣发颤:“霏微,我该拿我们的烈儿怎么办?”他颓废沮丧,再不复敬王府上气势凌人的模样。
皇宫大道宽阔,我追出去时,那抹清瘦的身影遍寻不见,我不死心又来回找了一圈,但凡有任何可能,我都不愿否定。
失望成了必然,但能见到他一面,就算找不到皇帝,也算不负此行。可倘若真是他,如此一身装扮,我的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要是个男人,若非到了绝境,万万不会走上这样的路。
我半道打昏了个小太监,扒下了他的衣裳,终于可以走出阴影,不必躲躲藏藏。
太子会算计我,难道他真的以为我同他一样倒霉,还同从前一样莽撞?谁也不能阻挡我自由的脚步!
我低头走得飞快,不察空旷的廊桥上忽然多了两三个人来,我险些与领头人撞上。
“如此焦急,新来的?”中年太监的嗓音依然尖锐,他指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来,抬起头来杂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