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冥一战过后,天界安静了数千载,忽有一日晨钟长鸣。四方仙家闻声如潮涌,奔赴大殿。
此钟声轻易绝不敲响,为天界警铃般的存在,除却闭关,凡有仙籍者,无不在场。
殿内静默,空有钟声回响,却无人言。
我在人潮中挤了挤,好不容易看见了个熟人,当即凑过去招呼:“七哥,这么大场面,发生什么事了?”
七哥面色郁郁,无悲无喜。
司命抢先道:“火神殿下你莫非禁足禁傻了吧,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我摸摸他的脑袋:“我确实不知。”
“我的天呐,天界都传开了,近日天帝陛下寻获爱子,喜神殿下亲选今儿个好日子为其封正,你竟然一无所知?”
“爱子?又是哪位爱子?”看来天帝年少时也是个风流浪子,天界皇族开枝散叶他简直功不可没,我顿时又为我娘亲不平。
司命喜眉笑眼,颇有些幸灾乐祸:“这神仙你熟的很,而且绝对的大大的意想不到。”
“既然知道我想不到,就老实告诉我得了。”天界排得上号的神仙都来捧场了,唯独鸿光君不在,我与他也熟的很,我心想莫非是他?
倘若是他,天帝救他一命,又答应他撮合我们也是情有可原,要知他从不打没理由的仗。
司音仙上鸣音奏乐,众神自发退立两排,声势浩大。
司命却在这时紧拽我的衣袖,几乎要跳起来:“来了来了,火神殿下你快看,他来了!”
我正在想如何找鸿光君说道说道,顺着他的手势一眼望见不远处的一抹水蓝,鸿光君去了趟冥界莫非转了性子?要知他向来吐槽蓝衫不够端正潇洒。
在一众仙子簇拥下,施施然来的那人,差点没惊掉我的下巴,我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再揉了揉,做梦也想不到所谓的爱子竟是慕白仙君。
他面上挂着淡淡笑意,黝黑眸中光华流转,髻上玉簪换做了银冠,如墨青丝高束,有几片桃花瓣落在他肩头,春风得意,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从前他是清雅素淡的,宛若一滴水墨,而今他是妖冶浓郁的,是画卷中的姹紫嫣红。
这颠覆了我的认知,我在与他四目相对中错愕良久,慕白率先别开眼,迎向了高座上不胜欢喜的天帝,俯身叩拜:“拜见父帝。”话中一派恭敬。
天帝缓缓伸手:“吾儿起来。”
慕白虚托住他的掌心:“多谢父帝。”好一场大型认亲,父慈子孝的戏码。
我哑口无言,从头到脚万般沉重,不能动弹。
前几日他还与我决裂口称再不踏入天界,如今摇身一变,却成了天帝之子!
无怪乎天帝毫不犹豫答应了那场赌注,原来他早就知晓了结局。所以承诺只是承诺,妥协并非成全。
我看见他的背影略有些僵硬,单薄的衣衫融入大殿中,越来越不真切。
七哥的手搭在我肩头以示宽慰,我这才发现眼眶有泪,视线模糊。
原来所有人都清醒着,只有我沉溺在过往无法自拔,是我像个傻子一样奢求一个从没可能的未来。
“恭喜陛下,恭喜慕白仙君。”耳旁恭维声不绝。
“恭喜陛下喜添爱子。”
“慕白君一表人才,可是有了婚配?”
“臣正想求问陛下,慕白君仙龄几何,臣有一女,思慕甚久。”
“慕白乃是寡人长子,在长渊潜心修炼多年,如今终于功德圆满,寡人心中甚慰。”天帝瞧上去心情极佳,于是浑不在意这帮人胡言乱语,张口就答。
众仙言语不断,皆有婚配之意,估计天帝从没发觉这帮老家伙这么不要脸吧。
我静静的看他笑而不语,隐忍不发。
慕白说起来很讨厌我,可却一一忍受我所有的任性妄为,只不过是因为他把我当成妹妹吧,仅此而已。
他的实力不弱,却甘心在天泉小院住了四千年,大约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我的兄长吧。
不知为何会想起这些,但我的心绪实在烦乱。我果真如他所说恬不知耻,到今时今日,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兄长。
可想起日后总会有一人,他卸下所有心防,他的风采与温柔只在她面前展现。只要想到那不会是我,我心中就痛得无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