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魏君墨正用他那双浅色的眸子,深切的望着她。
唐岄的脸霎时间作红,忽而一阵熟悉的回忆涌上心头:
六年前,十岁的唐岄随着父亲,去到魏家,父亲有公务在身,于是便由当时年十四的魏君墨带她玩耍。
魏君墨身体欠佳,走一小段路都要喘好久才能缓过气来。
但为了不让这个,他从小就疼爱的妹妹失望,便生生陪着她,又是上山爬树,又是下河摸鱼。
在山上玩耍时,年少贪玩的唐岄险些跌落山崖,好在魏君墨及时拉住了她,才不至她坠下山去,否则,将没有她的今日。
为救唐岄,魏君墨还不甚被盘在崖边的一条毒蛇咬伤,疼痛刺骨,但他仍强忍着没有松手。
送回家时,已经嘴唇乌紫。
可尽管是这样,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他,第一件事,就是拉住唐岄的手腕问她:“小岄,你没受伤吧?”
直到看见唐岄摇了摇头,这才软软的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那时,他就像现在这样,拉着她的手腕。
唐岄微微叹了口气,坐去榻边,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君墨哥哥,难受吗?”
语气是难得的轻柔,如春回大地。
魏君墨笑着摇了摇头,嗓音有些沙哑:“我想喝水。”
唐岄立即起身,去桌边沏茶,将茶水端到他身边,喂他喝下,又用衣袖,擦干他嘴角的水渍。
扶他重新躺好,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他,仍由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今日混杂了些别的味道——酒香味。
看到魏君墨轻轻阖上双眼,唐岄以为他要入睡了。
谁知,清冷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他好听的声音:“小岄,谢谢你,谢谢你送我回来,也谢谢你照顾我。”
唐岄笑了笑,道:“从小到大,都是你保护我、照顾我,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你却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魏君墨轻轻叹了口气,似有些伤忧:“君涵和你一样,乖巧、听话、坚强,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起她。
我是真的喜欢你,不希望你像她一样,活得那么累,明明是个女孩子,却不得不担起男人的担子,君涵是迫不得已,你可一定要幸福啊。”
说着,温暖的大掌,裹住唐岄置于榻上的手。
就像哥哥般的苦口婆心、发自肺腑,他是真的希望她好。
“我想我们平平安安的就好,可君涵不想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毁在我的手上,她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和申浩奕定了亲。”
一行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申浩奕其实,根本就看不上我们家,是君涵答应给他做妾,他才同意的,当天就把亲定了,明明她才是头儿个定亲的,却处处都要被那简琨瑶压一头。”
简琨瑶,庐山简家独女,嚣张跋扈,没有大家族的命,却处处摆着大家族的架子。
唐岄最是讨厌这样狗仗人势的人。
魏君墨哽咽:“我心疼君涵啊,可我能做什么,我......我真是没用。”
一只胳膊遮住泪眼,另一只攥着唐岄的手紧了紧:“你一定要幸福,你可是我捧在心尖上的......妹妹。”
唐岄的心,揪紧了的疼,现在的魏家,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个摇摇欲坠在悬崖边缘的家族,任何一个小门派,都能将其覆灭。
好在,魏君涵舍身成就大义,依附了申家。
家族是保住了,可是,幸福呢?
唐岄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能体会到魏君墨此时的无助、无奈、心疼和无可奈何。
但实在找不出合适的措辞,去劝慰现在的他。
魏君墨咬紧牙关,默默的流着眼泪,这是他能为自己保护的,最后一丝尊严。
唐岄是真的很怕他,哪一天撑不下去了,就此撒手人寰。
以前,他不是没有这样做过,若不是魏昌胤及时发现,恐怕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就这样,唐岄静静的坐着,手亦任他握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