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二人虽欢声笑语、打打闹闹,却也是各怀鬼胎。
从白日走到天涯暗昏时分,路上都不曾歇息,比不上那群西夷人的脚力,却也差不多少,明星升起时,二人已经站在了扶溪山头。
唐岄深深吸了口气,准备好迎接一切,也重温一下,这久别的家乡的气息,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陆知沨咬了一口果子,口齿不清道:“咱们连夜走,天不亮就能到。”说罢,把吃剩的果核扔掉,拍了拍手,重整旗鼓,道:“走吧,出发!”
忽然,被身后的一股力量牵住,陆知沨回过头去,见唐岄站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腰带,一言不发,低垂着头。
陆知沨道:“怎么了?”
唐岄悲伤极了,这一路走来,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有些期待那一刻的到来,可当真的到了这里,心里那股自以为是的勇气,却不知怎的,再也燃不起来了。
她拉着陆知沨腰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片刻后,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蚊叫般道:“能不能,不要连夜赶路?”
不要,求你了,不要让那一刻来的那么快。
如果真的失去你,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却还是回到了这里。
唐岄的初心,本是想保陆知沨不被申家人捉去,等申家人走了,再让他回去也不迟,无意瞒着他。
可是,这一个月以来,增长的不止二人的感情,还有唐岄的私心。
不知何时,忽然,她就不想让陆知沨知晓那件事了。
忽然,她就想瞒他一辈子下去,让他安心的活在谎言中,至少可以无忧无虑、永远欢笑,也总好过被事实中伤。
未来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在唐岄的心中,分离是一定的。
某一天,她就习惯了身旁有他在,就习惯了每天拧他的耳朵,开心了要拧,不开心了也要拧,一天不和他拌拌嘴就浑身不舒服。
这一切,都已经习惯了。
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都这样过来了。
为什么就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呢?美好的时光为什么总是如此短暂?永恒难道不好吗?
陆知沨呆在了那里,有些不解,问道:“为,为什么?连夜走也无妨啊。”
唐岄却更加剧烈的摇起了头,“不,不,我不要。”声音逐渐悲泣,“我不喜欢夜里赶路,夜里黑,我求你了。”
说着,一头栽进了陆知沨的怀里,深深埋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陆知沨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眸子里写满了惊恐。
双手僵在半空,不知是该落下还是怎样,无处安放。
他不明白唐岄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是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她此时的内心有多么纠结、不舍,还有悲伤。
手僵在空中片刻,终究还是落在了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虽不知为何,但看见她哭,第一反应就是想安慰,是心疼。
陆知沨将头落下,也轻轻放在了她的肩窝,唐岄很少有如此大幅度的情绪崩溃,他心疼极了,不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好了好了,没事了,别哭了,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