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陆知沨还太小,并不懂这样的画有何实意,更欣赏不来,倒觉得,还不如一幅山水图来的实在。
而现在,当他看到唐岄,他忽然就懂得了,要以何姿态去赏那幅画,却也没必要了,因为画上美人,已越画中而来,就行在人潮中。
他是真真看得呆了。
唐岄推门进去,陆知沨早已从屋顶上下来,正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似乎是在欣赏着风景。
唐岄默默看他一眼,而后将方才路过酒肆时,买的两坛酒放在桌上,陆知沨闻着酒味,便从窗台上下来,并没有看她一眼,只坐去桌边,兀自开了酒坛,为自己斟了一杯。
唐岄心下懊恼,看来这一身果然不适合自己,欣儿果然是哄骗她的,她悻悻地坐下来,给自己也倒满了酒,陆知沨端着酒杯,将脸转向窗外。
唐岄沉了口气,缓了缓心情,转即展开笑颜举杯道:“知沨,还没来得及对你说,欢迎回来。”
这是二人之间,保持了十几年的传统,只不过,从前都是他提着糕点,兴奋不已的去找她罢了。
说着,唐岄将杯子递过去,还没碰到他的酒杯,他已经仰头,尽数下了肚。
唐岄微微一怔,悻悻地缩回手,一饮而尽。
二人如此这般,坐在同一张桌上,还是三年前,他将她赶走时的那一顿午饭,时隔三年后再次重逢,却一切,都变了模样。
搁下酒杯,唐岄沉吟片刻后,道:“知沨,今夜亥时,你来唐府后门,我有东西给你。”
陆知沨终于将脸转了过来,盯着她看了半晌,道:“好啊。”
他虽然依旧慵慵懒懒,但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兴奋,表情里带着一丝不经察觉的欣喜,仿佛知道她要给自己何物。
唐岄说完,就准备要离开了,陆知沨的视线,一直追随她到门口,就在她要踏出门去,陆知沨忽而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你今天很美。”
唐岄蓦地红了脸。
没想到,他竟然夸了自己,满足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说不出来的开心,这身衣裳,就是专门穿给他看的,今日的打扮,也都是给他看的。
得到了他的赞赏,唐岄别提有多开心了。
她惮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出糗了,于是赶忙拉开房门跑走了。
直到她走出街巷尽头,背后的墙窗里,始终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一直到她的身影没入巷口,再也看不见,这才退了进去。
夜里清凉,一轮满月攀上枝头,坐在檐顶。
唐岄早早就将卓桦哄睡,然后就着清凉的风,悄悄的溜出了房门。
天机铜已被她偷回自己的房间,此等贵重之物,她不便一直携在身上,于是叫陆知沨自己来取。
这也算是给他一个惊喜。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不走大道,而是从屋后的矮墙上悄悄翻过去,绕去后门,支走了守夜的门侍。
恍惚间,一阵劲风略过,唐岄遮了遮眼睛,待她落下手臂,陆知沨已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唐岄猛然一惊。
她没好气的瞪了瞪他,这才注意到,他的双眸,此时红的发亮,在漆黑的夜里,愈发的显著,血红的简直可怕,他笑着,咧着嘴笑,十分的诡异。
他说:“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