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欣儿姐姐来唤我起床,今日,她唤我唤得十分急疾,不知发生了何事,待我洗漱好后来到前堂,才知道,原来是娘回来了。
我想也不想就扑进了娘的怀抱,实在是太想念她了。
娘是武林盟主,时常不在府内,自打我记事开始,她就常离府在外,而且,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归,这一次,她方从惠山回来。
惠山盛产莲藕,她这一趟回来,带了不少莲藕,夜里,就剥了莲子给我吃。
娘问我:“娘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有在私塾里好好听学吗?”
我答:“当然有,我可是最听娘的话了。”
必须得这么答,不然,若叫她知道了,我在私塾先生的卧房里塞蛤蟆的事,她非得扒我一层皮。
去私塾听学,其实,也是我最开心的事,因为在那里,常能听见学生们私里谈论我娘亲,说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因为她曾救江湖于水火之中。
现在能这样平安的上下学,都要归功于她,我每每听到,自豪感都油然而生,有这样一位娘亲,想不骄傲都难。
可是,我也是心疼她的,因为她时常,会在夜里,对着一盒白石首饰流眼泪,她说,白石珍贵,这些首饰,更为珍贵。
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只在唐汐小姨的生辰礼上,见她戴过一次,自那以后,除了去理墓,其余时间,她只将这些首饰,放在妆奁里,只赏不戴了。
而且,也不许任何人触碰。
我知道,这都是有缘由的。
在我四岁那年,家里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外公被人杀死在前堂院里,外公房里的下人无一幸免,就连其他房的都受到了牵连。
幸好欣儿姐姐把我护在院子里,没有出去。
我知道那天,是余山叔叔突然发了狂,六亲不认,是他杀死了外公,但是我不恨他,也不讨厌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他。
即便他发了狂,发了疯,变得很恐怖,我也还是喜欢他。
因为他,待我很好很好,好得就像我的亲生父亲一样,反倒是外公,从来都不曾看过我,也从来都不关心我。
余山叔叔被娘亲亲手杀了,但是娘亲也很难过,我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娘亲分明是难过的,可那时,却为何要杀他?
难道是为了替外公报仇?
也许,是这样吧。
娘亲常会去到余山叔叔的坟前,一个人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跟谁都不说话,冷得可怕,就连我叫她,她也不理我。
余山叔叔的墓旁,还有另外一座坟墓,墓碑上写着:吾兄,魏君墨。
我并不认得这个人,但是听欣儿姐姐说,这位大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是娘亲的挚友,我想,一定是了吧,不然的话,娘也不会在他的墓前一个人掉眼泪。
我不知道娘亲的身边,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但我觉得,那一定是一段很悲伤的过往。
因为她的悲,常大于喜,即使置身于大喜之中,她也是面无表情、神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