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你长大了。”
季无双进了勤政殿,满目慈和的看着皇帝,神情老怀甚慰,如故人见面,却不称皇上;
皇帝面不改色,只淡淡瞧着这位已是面布沟壑的老人:“国师倒是老了,风华不及当年。”
季阿蛮忽然缓缓跪下:“参见吾皇。”
季无双眼神微闪,眉头轻皱一瞬又恢复正常,露出抹笑来,到底改了口:“这是孽徒阿蛮,皇上小时候也曾见过一面的。”
皇帝眯着眸子打量这师徒二人,忽地也露出笑来:“朕恍惚记得是见过的,是个好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了国师,何时将这国师之位继让于令徒啊?”
季无双面皮一抽,眼中渐渐有了压抑的怒火,冷冷道:“阿蛮年轻不更事,需得多加锻炼,老夫也还能动弹几年,倒是不急。”
“哦?”皇帝似笑非笑,浑身气势丝毫不露,却无端让人觉得胆寒:“朕还以为国师大人舍不得放手,贪念权势而不自知呢。”
“皇上多虑了,”季无双不再掩饰眼中的怒意:“想当年,先帝在位时……”
“国师,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冷冷打断他未尽之言,身上气势隐隐溢散:“若是国师实在想念父皇,不妨提前到地下去找他,如何?”
“你……”季无双怒极:“无知,无知,你这是不敬神明。”
“哈哈哈哈……”
皇帝大笑:“国师是神明?你就不怕亵渎了你的神明?”
“皇上,你可知今日我为何而来?”季无双算是彻底明白皇帝根本不惧神明之说,压下心底的不满,话语一转,直入主题。
“难得国师能忧国忧民,且说说看。”皇帝收敛笑意,就像是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其情绪收放自如的本事高了季无双何止一筹,季阿蛮微微低垂的眉目一跳,继而将头低得更低了。
“皇上是否准备今夜宠幸那王氏女?”
皇帝双眸深沉,定定盯着季无双看了半晌,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是又如何?”
季无双道:“万万不可,皇上,王家有二女,皆出自三房,庶出女命格奇贵,乃天命之女,嫡出女却命格低贱,乃早夭之相;二女天生互不相容,必为死敌;皇上乃真龙天子,身边自然不留低贱之人,该择优弃劣,早定中宫。”
“哦,庶出女高贵?”皇帝露出奇异笑容:“国师的想法真是清奇,难怪当年觉得朕这个嫡出的不及那庶出的种……”
季无双面皮子一跳:“皇上,臣说的是眼下,并非特指嫡出庶出,王家女更是特例,万中无一的命格,此乃神明天赐,不可违背。”
“呵,”皇帝嗤笑一声:“朕不是已经违背过了吗,朕这个在国师眼中不是真龙天子的人最终却坐上了皇帝宝座,可见命格一说不过尔尔,国师,七年一出,你就为了这屁大点的事情,便来面圣?”
季无双呼吸粗重,显见气得不轻:“皇上,此乃国之根本,是上苍指示,是神明降旨……”
“朕乃人间帝王,”皇帝不疾不徐,却是将帝王威仪展露无遗:“国师,你的神明他管不了朕,朕的后宫,唯朕说了算。”
“皇上,王家嫡出女必死,她的命格驾驭不了这份尊贵荣华。”
皇帝气势凛冽,淡淡冷叱:“国师,退下。”
季无双哑然,他终究被皇帝那通身的帝王威仪所震慑,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他当年看不上眼的皇子,其成长程度远超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