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轩隐隐知道重先生意指什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只跟在重先生身后时不时搭把手。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重先生收拾了药物棉布烈酒等物,便默默等在一边,王永轩也跟着站在一旁等着。
原先看顾稻香山的守卫距离木屋远远的站着,这边只要不闹出大动静,他们就不予理会,实际上以前他们是在更远的地方守卫的,直接将路围死,如果有人擅闯或者有病人家属忍不住来看,会被直接拖进山里当做疠风患者处理,久而久之,再也无人敢来,直到王永轩这个朝廷命官的出现。
一开始他们还劝慰过这位据说是朝廷新贵的大人物,可见其不听劝告,执拗的一头扎进疠风患者之中,便再也不理会他了,大致在他们眼中,王永轩就是下一个疠风患者,半条命甚至整条命都已经跨进棺材的人。
木屋旁边有一处空地上胡乱的搭建着几块木板,勉强能够挡风,一些年纪小的疠风患者会聚在这里,静静的,也不玩耍,或躺或坐,神情冷漠麻木,更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他们只有在这个时候,也就是放饭的时候眼睛里才会露出一点点期盼来,很少很少的一点点。
“哐哐哐!”
随着几声敲锣,午饭送来了,并没有送到木屋这边,那送饭的兵丁远远将几个篮子放下,转身就走了,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
虽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景,王永轩还是觉得心里很沉很沉,尤其在看了午饭之后,他心里更是犹如压了一座大山:窝窝头并米糠粥,窝窝头是干硬的,带着馊味,不知道放了多久,米糠粥是冰冷的,水多粥少。
另外还有两个白面馒头,谁都知道,这俩馒头是给王永轩的,大概那些守卫还记得他到底是个官。
这就是稻香山上这些疠风病患的吃食了,猪狗都吃得比他们好,一个个的全饿成了皮包骨头,有些人没有被病痛折磨死,却几乎被饿死。
王永轩看着篮子,脸色难看,患者们疯涌上去争抢食物,不一会儿就将所有吃食哄抢一空,但那俩白面馒头却没有人动,许多人看着那白面馒头狠狠的咽着口水,却谁也没有伸手拿;
王永轩想要将馒头分给患者,却被拒绝了,一个老头撕咬着手里一小块儿窝窝头,古怪的笑着:“大人,拖您的福,如今能够一天三顿,往常可没这待遇,最久的一次是三天才送来一回吃的,那一次,老李头被活活饿死了。”
王永轩手一颤,看着手中的白面馒头,喉咙干哑,眼角余光刚好看到了一个干瘦佝偻的女孩儿,便将一个馒头塞到了她手里,另外一个给了一个半大的孩童。
那女孩儿似有犹豫,但孩童却忍受不住白面馒头的诱惑,狠狠咬了一大口,却是被噎着了,噎得很狠,重先生忙上前几巴掌拍在孩子背上,卡在喉咙的馒头被吐了出来,孩子急忙去抓,想要重新噻回嘴里,重先生却是眼神一厉,呵斥道:“住手,不许吃,有毒。”
孩子捏着馒头块一颤,缓缓将手缩了回来,他知道有毒是什么意思,他不想死。
那女孩儿拿着馒头正要吃,听闻这话手一松,馒头落地,滚了几圈,沾满泥土,她看向王永轩的眼神也逐渐带上了防备与惊恐。
“怎么可能?”
王永轩脸色大变,一把将馒头捡起来掰开查看,重先生也拿过孩子手中的馒头查看,半晌确认道:“是毒,而且是最常见的砒霜,幸好这孩子命大,偏偏被噎住了,不然等到毒发才发现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