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妃可没成嬷嬷这等心思,一听是乐秋,当即垮了脸,嘲弄道:“是她啊,死了好,早该死了!”
多么凉薄!
乐秋是一开始就跟着她的,这些年鞠躬尽瘁,极少出现差错,这一次纯粹就是运气不好,一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阴差阳错才酿成大祸,这事儿真要说起来,谁不说一声是她景妃活该,害人终害己?
可她就能正大光明的将一切罪责都怪在一个宫女身上,活像是乐秋真要害她似的,活像那前朝秘药是乐秋找来的一样。
这一刻,成嬷嬷心里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
不止为了乐秋,更因为这段时间景妃的癫狂。
是的,在成嬷嬷看来,就是癫狂,景华宫宫门一关,景妃就在宫里可劲儿的折腾满宫宫人,到了今日,便是她都是身上好几处青紫,膝盖红肿不堪,走路打瘸。
景妃最喜欢罚跪。
“娘娘,乐秋死之前在殿门外闹过……”
成嬷嬷刚刚开口,话都未说完,就被景妃一脸愤怒的打断了:“她还有脸来闹?是不是又是你纵容的,嬷嬷,本宫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我的奶嬷嬷,还是那贱婢的奶嬷嬷?”
成嬷嬷低垂的眼底渐渐麻木,也不辩解,继续说道:“乐秋说有急事禀告,是秋水居那位的,还有昨天晚上闹出的动静……”
“秋水居?”
景妃脸色瞬间阴沉,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美人西子捧心,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样子,着实可怜。
每每这个时候,整个景华宫都紧张起来,生怕景妃当真有个什么好歹,然而现在,成嬷嬷在下意识迈出去一步之后,生生停住脚不动了,其余宫人早被她遣到外头了。
内室里就只能听到景妃咳嗽和喘息的声音,渐渐的,景妃终于察觉了不对劲,疑惑的抬头看向成嬷嬷。
成嬷嬷继续道:“本来奴婢也以为乐秋是借着邀功想要回到娘娘身边,享受荣华,便将她关入了暗室,然后她就没了,如今想来她说的估计是真的,这段时间我们的探子许是出了问题,从外头传回来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
景妃怔怔看着成嬷嬷,半晌细声细气问:“嬷嬷为何要给本宫说这些,本宫如今只是个废人。”
成嬷嬷第一次不顾尊卑注视景妃,突然嗤笑:“娘娘,您不咳了,也不喘了,想必也不心悸了吧,既然如此,不妨去外头走走?老是在一群奴才身上逞威风,未免太难看了些!”
“嬷嬷,你这话什么意思?”
景妃陡然变色,不可置信看着自己奶嬷嬷。
成嬷嬷一脸凄色:“娘娘,奴婢的意思是您能不能把折腾景华宫的精力拿去折腾外头的人,比如你最讨厌的安嫔?”
景妃漂亮的瞳孔一缩,怒道:“你是在教我做事?”
“奴婢怎么敢呢,奴婢只是想不通娘娘为何这般惧怕安嫔,不就是吃了一次亏嘛,您竟然害怕她,情愿装疯卖傻的躲在景华宫里当乌龟。”
“你胡说!跪下。”
景妃猛然起身,冲过来就对着已经跪下的成嬷嬷一顿左右开弓的大耳光。
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在室内回荡,声音传到外头,一群宫女太监支着耳朵倾听。
这动静,不会出大事吧。
“这不会是娘娘动的手吧?”
突然,一个宫女疑惑开口。
众人全都愣住。
随即神色变换,其中一个脸颊红肿坐着简陋木轮椅的太监恨声道:“就是她打的,里面只有成嬷嬷一个人。”
宫女太监们脸色全都变了。
“不,不会吧,娘娘不是病着么……”
一个宫女强自辩解,更像是想要说服自己,却失败了。
“病着会有那把子力气?”
太监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垂头看着自己盖在薄被下毫无知觉的双腿,阴恻恻道:“奴才贱人一个,贱命一条,前些天挨罚,头两个耳光竟劳烦娘娘亲自动的手,就这俩耳光,比后头挨的二十个嘴巴子可厉害多了,不妨告知各位,奴才左耳彻底听不见了……”
宫女太监们瞬间寂静,继而哗然。
然后有人想要冲进去,又被人拦下了:“别坏了成嬷嬷的事,且再等一等。”
拦人的是往日里一直跟在成嬷嬷身边的小宫女春桃,几乎只伺候成嬷嬷一个,并不往景妃跟前凑。
众人想了想,觉得也对,连这丫头都不急她们急什么,成嬷嬷跟她们可不亲,那可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平日里对她们也没见客气过。
这么想着,一个个全都心安理得的等待起来,只觉得不管是景妃气病还是成嬷嬷被罚,都解气得很。
简直和景妃的凉薄如出一辙。
小宫女气红了眼眶,低着头退到了一边,悲凉的想着,她又和她们有什么区别呢,连闯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景华宫的一切全都落入了凤散晋眼中,乌黑的瞳孔更加幽深了。
凤浮石养伤之余只关注安嫔的事情,凤卫其余人几乎全都散去了后宫各殿,源源不断的消息不断向凤散晋这里汇拢,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有好几股势力在后宫暗暗动作,所图不小……
“要开始了么!”
她轻轻叹气,想来慈安宫将有一场大戏,与昨晚不同,这一次大概会改变整个后宫的格局。
想到太后对凤卫的排斥,她不由微微蹙了蹙眉,不好办哪。
“谁说本宫怕她,你个贱婢。”景妃的声音尖利异常。
“那娘娘何不去找她,当面惩处于她,娘娘乃二品妃位,便是将她打杀了又如何?”成嬷嬷的声音含混不清,像是被打落了牙齿。
这个成嬷嬷绝对有问题!
凤散晋眼神微微闪烁,轻轻揭开几片琉璃瓦,娇小的身子轻盈滑落其中:先将人扣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