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诛心,白衣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冷芒,一瞬即逝:“人非动物,相处久了,难免有几分香火情,让她走得舒坦一些,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了。”
这话说得颇为无情,重恩沐大概觉得这样才是对的,连连点头:“也就是说叫我来不是为治病,而是送她一程?”
“是也不是,我有些话想要问她,请你来是为了让她在临死之前尽量保持清醒。”
白衣男子说这话时眉目微微低垂,似有隐忍,然而重恩沐正背对着他,一时间并未发现异常,闻言之后甚至了然一笑:“哦,此女掌握了重要情报?这就对了,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人通常死得其所,畜生则不然,死了便死了,废料一堆。”
白衣男子双眼陡然一闭,极力忍耐之后,再睁开眼又挂上了淡淡的笑,调侃着:“这么说不太好吧,你可是名医重先生,要时刻谨慎,莫要露了马脚才好,据说长公主豆蔻便上了战场,与寻常女子不同,你就不怕被其看穿?”
重恩沐在自己药箱里面挑来挑去,最终挑了一套最次的,即将被他淘汰丢弃的银针出来,这一幕看在白衣男子眼中,无比刺眼,可他忍住了。
只见重恩沐随意几下将银针插在一脸病色的女子胸腹、脑袋各处,拍了拍手,便道:“好了。”
过程之敷也,让人胆寒,这是悬壶救世的一代名医?
怕不是笑话。
“如此,多谢,烦请外间等候片刻。”
白衣男子淡笑着将重恩沐送去了外间,再回身,他一张英俊的脸上阴沉如水,行至床边,伸手轻柔的一支一支将银针拔去,嘴里无声低喃:“那个废物,他懂什么医术,连我都治不好你……不怕,不怕我的娇娇,且醒来吧,见我最后一面也好……”
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排锋利的银针,针长有半臂,说是银针,更像是锋利的钉子。
长钉毫不犹豫刺入女子几处大穴,女子面上以肉眼可见的浮现红晕,竟是在下一刻,嘤咛一声睁开了卷翘的睫毛。
“阿珏,你来了!”
女子声音轻柔,痴迷的看着近在迟尺的男子,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白衣男子温柔俯视:“我来了。”
两人四目相视,目光缱绻如水,交织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两人之间坚如磐石的感情。
原来他们竟是一对恋人。
白衣男子并没有沉迷太久,他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指着旁边与女子并躺的人说:“你且看看,她是不是当年将你掉包之人?”
女子视线略略一转,那一瞬间,她的眼底掀起无边的怨恨,可眼神回转之际,她又恢复了柔情,对男子说:“是她,你替我将她杀了,报仇之后或归隐山林,或远走他乡,定要好生享受余生,连带我的那一份都一并活下去……”
原来女子在清醒那一刻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只是面对爱人,她第一时间作出了选择,什么怨恨都不及爱人的平安重要,她不希望爱人为了替她报仇,余生都活在仇恨当中。
眼泪一滴,两滴,三四滴……
白衣男子哭了,眼底是滔天的仇恨,他说:“娇娇,你全身上下都坏了,我治不好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