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宴结束后,空中下起细细密密的秋雨。萧鱼敦促着众人上了马车,哪知雨越下越大,眼看前面的路难以前行。
“请问车里是是江城养济院的萧院首么?”马车外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正在打瞌睡的萧鱼机灵一下醒过神来,撩开车帘,便见一人头戴斗笠打马而来,黑色的玄衣腰间挂着公主府的府牌。
“是下官,阁下是?”
来人并未下马,在马上拱手施礼,朝萧鱼道:“在下是晨阳长公主府上的管事,今日雨大,长公主请萧院首和养济院众人去附近的庄子避雨,待明日雨停了再回城中。”
萧鱼微微一怔,想到今日范湖的花船中确实有晨阳长公主的八宝船,只是没想到她会邀请她们去庄子避雨。
思量一番,萧鱼决定改道去晨阳长公主的庄子避雨:“谢公主抬爱,还劳烦先生带路。”
那管事点了点头,勒马转身道:“院首让车夫跟着我前行便可。”
萧鱼一边让车夫调转马头,一边让小豆子下车去通知其它人。
雨势越来越大,山路泥泞非常,几辆马车紧紧跟着管事的马疾驰在山道中,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座气派的庄子映入眼帘。
晨阳长公主的马车正停在庄子前,侍从们簇拥着长公主下了马车,一行人陆陆续续进了庄子。
隔得不远,但人潮涌动,萧鱼跳下马车朝前看,也只是看了这位晨阳长公主的一个雍容背影。
胡梦琳带着北城养济院的妇人们也陆陆续续下了马车,庄子里的下人们许是得了上面的吩咐,引着众人分东西两院入住。
这一通忙活下来,天色已经渐晚,豆大的雨珠随着疾风敲打着窗棂,屋檐下已经连成雨幕。
屋子里许久无人居住,庄子里的丫鬟们便临时点了熏香来驱散霉味。
庄子里许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仿佛一下子注入了许多活力,下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东西厢的客房几乎全部住满,一时间整个庄子灯火通明,处处都是高悬的红灯,这种难得的热闹仿佛已经驱散了因为这场疾风骤雨而引起的烦闷与萧瑟。
“萧院首。”
门外忽然响起丫鬟的声音,正在打理衣衫的萧鱼忙将脱了一半的外衫再次裹回身上:“请进。”
虚掩的门从外面推开,一丝凉风瞬时吹了进来,萧鱼打了个机灵,顿时有种原来真的已经快要进秋了的感觉。
丫鬟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摆着换洗的衣物和软皮短靴。
“萧院首,这是公主为您准备的换洗衣物。退下来的湿衣交给女婢便好。”丫鬟目光在萧鱼脸上扫了一瞬,连忙压低头向后退到门外。
屋子里的熏香渐渐浓郁,不知道是不是掺杂了一些助眠的香粉,疲累了一天的萧鱼本有些昏昏欲睡,但经丫鬟这一惊,所有的睡意瞬时全跑光了。
她拎起托盘里的衣裙看了看,忍不住感叹,到底是公主府的庄子,便是给客卿的物什都如此精细。
换好衣衫,丫鬟拿着换下的衣物下去浆洗。等晚饭的时间,萧鱼本打算去拜见一下这位晨阳长公主,不想一出门,便见刑律俭靠坐在轮椅上,微微眯着眼睛在廊檐下小憩。
下意识放轻脚步,但对方似乎警醒得很,鸦羽般的睫毛颤动两下,终是睁开眼看过来。
夜色微沉,耳边雨声密密,萧鱼怔怔地顿了脚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他。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怡人,萧鱼安耐住心里萌生的一丝涟漪,扯出一抹笑意:“好巧。”
“不巧。”刑律俭微微抿了抿唇,挪动轮椅朝她而来。
不巧是什么意思?
特意在这里等她?
萧鱼狐疑看他,注意到他膝盖上盖着薄毯:“你怎么又把轮椅搬出来了?”
“阴天下雨,就疾复发。”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萧鱼却注意到他紧蹙的眉心,便知他膝盖疼痛难忍,怕是更不良于行了。
“需不需要我去请晨阳公主给你叫个大夫?”她颇有些担忧地问。
刑律俭微微一怔,心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有些窒闷,但又软绵绵的仿佛把他那个沉甸甸的心托了起来。
“无妨,已经吃过药了。”他颇有些狼狈地避开她的眼,有些怨怼地看着软绵绵搭在轮椅上的腿,一时忘了那难忍的痛。
“但大抵是没什么用的。”萧鱼蹙眉嘟囔。疾风骤雨声几乎掩盖了她的声音,但刑律俭还是听了个大概,只觉得耳尖一阵发痒,忙岔开话题:“你不问我为何来找你?”
潇鱼愣了下,她确实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