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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郡王住在陈留驿馆三天了。
不去寿州,也不回京,甚至也不和陈留的地方官吏有所交往,成日里就关在驿馆里养病,足不出户,“广陵郡王病重”的风声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
唐知县是贫家入仕,对香料并不十分精通,得了广陵郡王所赠的半块奇楠香,奉若珍宝,恨不得把它供在祖宗牌位上。
出于对郡王赏识的回馈,唐知县早晚来驿馆请安,吃的,喝的,用的,不住往驿馆里送,还找来了陈留最好的郎中,要为郡王请脉,但都被拒绝在外。
理由很简单,郡王自带医官,无须劳烦唐知县,也不用他每日过来请安,等郡王病体康愈,就会离去。
唐知县见不到广陵郡王的人,也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病情,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这祖宗是要在陈留过年吗?
他在这里过年,他们还要不要过年了?
广陵郡王在陈留驿馆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坐不住的人,又何止一个陈留知县?
“郡王。”驿馆阁里,程苍匆匆推门进去,看一眼正在窗前悠闲看书的广陵郡王,“何旭坐不住了,今日一大早便备了礼品,押了七八个人,往陈留来了。刚下帖子,说要拜见您。”
傅九衢眼皮一抬,合上书,冷笑。
“不见。胆敢犯到爷的头上,得叫他尝尝厉害。”
广陵郡王岂是可以花钱消灾的人?
“你去让蔡祁问他,他若说不出个缘由,我便押他回京,找他岳父要道理去。”
何旭是个探花郎不错,可他现年不足二十四就能主政一方知县,已是托了其岳父张尧卓的脸面了。至于何旭在雍丘做的那些事,张尧卓知不知情,傅九衢管不着,无论如何,这屎盆子,他是必定要扣到张尧卓的脑袋上的。
蔡祁在陈留都快要待出病来了。
小酒和小娘,这里都没有。在外公干,又在傅九衢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太过放肆,日子过得十分无趣。
因此,接了这差事,摩拳擦掌原本兴奋得很。
哪里会想到,何旭见了他,二话不说就负荆请罪——
他带来的是什么人?全是与水匪有勾连的雍丘吏员,从县丞到主簿到捕头,一个不少,黑得整整齐齐。
何旭痛心疾首,说是自己用人不察,让这些属下钻了空子,勾结匪盗,祸害来往的船只,这也就罢了,他们居然狗胆包天,捅破广陵郡王的船……
这不,他把县丞都押来了,要杀要剐,全凭郡王做主。
何旭叫得那叫一个冤啦。
和唐文石一样,何旭又将陈留和雍丘交界的匪患问题甩锅给了陈留,而他自己清白得好似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声泪俱下,痛陈时弊,扬言要惩治雍丘贪腐,绝不姑息……
绝了!
蔡祁看他獐头鼠目的模样,笑得越发舒心。
“汴京前几日发现一艘真腊使节的沉船,何知县可曾听闻?”
“这……”汴京邸报每日都会送到雍丘,何旭对宫中的消息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蔡祁扬了扬眉,意有所指地看着他,“你说呢?”
何旭:“下官不知呀。”
蔡祁道:“何知县派人鬼鬼祟祟地在陈留驿馆来打探一两日了,还不知呢?”
一听这话何旭变了脸色,“难道小候爷怀疑汴京那艘使船是陈留那一批匪盗所为?”
蔡祁看着他:“何知县有心查实,审一审不就知道了吗?”
何旭僵硬地看着他,“下官定不辱命。”
事情办得很快,当天晚上何旭自己便把手底下这些人审了,并且也很快交代了,口供很快就到了蔡祁的手上。
汴河有一个水匪窝子,叫“汴宫”,对外声称劫富济贫,实则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常在汴河上打劫来往的商船。为了行事方便,他们买通了雍丘的官吏,在陈留和雍丘交界的水域上为所欲为……
那艘真腊使节的船只,刚入雍丘就被他们盯上了,探得船上有大批香料,这些人却不敢轻易下手,一路尾随,直到汴河礁石处,才故意制造出人为沉船事件,伪装成触礁而亡,劫走香料……
蔡祁:“香料呢?”
何旭沉默一下,低着头答得有些结巴。
“据,据他们交代,卖到了汴京各大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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