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我们一起住。”
“娘说女孩子要一个人住一间。”
几个孩子蹦蹦跳跳,满屋子乱跑。
辛夷四处查看一下,走出来看到湘灵正和人在店门口说话。
仔细一看,是张家村的温姿。
“张娘子。”温姿笑吟吟同她打招呼,“听说你要来这里开药铺,恭喜你呀,好大本事。”
辛夷看湘灵吐了吐舌头,知道她和温姿是手帕交,肯定是什么都会说的。
她笑道:“是呀,等准备好了便开张。”
“那可太好了。”温姿说着转过头,指了指斜对面的杜氏香药铺,盈盈地笑:“我在香药铺里上工,往后可以常来找湘灵了。”
年节上,温姿也换了一身新衣,本就有几分姿色,如今打扮一番,笑起来更是好看,辛夷都忍不住多打量她几眼。
“好呀,往后就是邻居了,你得空就过来玩。”
温姿连连点头,玩笑地道:“会的会的,我若有个头痛脑热,肯定是要来劳烦张娘子的。”
几个女子正笑着说话,对面杜氏药铺便有人叫,温姿应一声,匆匆走了,到店门口还回头朝湘灵笑着眨眼。
辛夷看着兴高采烈的湘灵。
“温姿年前不是议亲了吗?怎地又到香药铺来做工了?”
湘灵一下子敛住了脸上的笑,为好姐妹鸣不平。
“她那个继父收了人家的彩礼,却舍不得分出一点来给她做嫁妆。明明想做小人,又怕亲家不喜,刚好对面的香药铺开张,缺人手,他便打发温姿来了,自己赚嫁妆。”
温姿的娘和继父有一个弟弟,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了,继父要留着银钱给他的儿子说亲,自然会薄待继女。
辛夷暗叹一声,“不知温姿议的哪一户人家?”
这个时代的女子嫁人,相当于人生的第二次投胎,辛夷同情这女孩,忍不住关心。
湘灵一听,脸色更为黯淡了几分。
“是谢家三郎,他前头那个娘子生孩子去了,留下一个三岁的孩儿,温姿也是去给人做续弦的。”
她用了一个“也”字。
辛夷愣愣,摇头一笑。
湘灵似乎觉得不妥,尴尬地道:“姐姐,我不是说你……也不是说做续弦不好。只是那个谢三郎好酒好色,我听说不是个好的。”
辛夷并不在乎张小娘子以前的身份,见湘灵脸有糗色,不由一笑,拍拍她的背。
“女儿当自强。自己赚银子,自己做主,那才是好的。否则,不管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都得低眉顺目地看人家的脸色吃饭。”
湘灵抿了抿嘴,望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我觉得姐姐说得对。姐,我偷偷告诉你,我攒了这么多钱了。”
她比了一个巴掌,那喜悦的模样差一点把辛夷乐死。
“走吧,干活去。咱们把后院再扫整扫整,过几日,便搬过来。”
从前湘灵和良人两个,除了在家里做些女红,下地帮农,便是陪父母出摊。
家里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多少钱,她们上头有两个哥哥,娶嫂子、生孩子,花费都不少,不会有银子落到她们自己的手上,到了适婚年纪,恰逢张家村“闹水鬼”,日子更没有盼头。
一切的改变都因辛夷的到来。
大哥和二哥听了辛夷的话,在虹桥北岸去贩石炭,趁着年节前最冷的那段日子,狠狠赚了一笔钱,爹娘的摊子得了辛夷的点拔,添了几味新鲜的糕点,生意也更好了起来,如今又在旁边另外赁了个摊位,由两个嫂子在看顾,赚到的钱,一半充公,一半由她们自己拿去小家里用。
湘灵和良人也是一样,因为辛夷的到来,她们得到了“儿女平权”的待遇,她们在辛夷这里赚的银子,也是一半拿回家,另一半自己攒着当私房钱。
人生最怕是无望,如今的张大伯一家,有的是盼头,有的是希望,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儿。
大年初七,辛夷搬家的那天,张大伯特地吩咐儿女和媳妇,大大小小都不出摊,不去干活,借了小曹娘子家里的牛车,加上自己的一辆,同来帮辛夷搬家。
小曹娘子也来了,牵着铁蛋,里里外外地忙活,笑逐颜开。
听说张小娘子要去马行街开医药铺,整个张家村的人都沸腾了。当牛车拉着辛夷那些家当驶离村庄的时候,许多人都跑来瞧热闹。
村里人,少不得嚼舌。
如今的辛夷和当初的张小娘子大不一样。穿着、打扮、气质、神情,宛若新生……尤其那一脸伴随她多年的痈疽暗疹,已然渐渐地褪去。
她皮肤本就生得白,再稍稍化个妆容遮盖一下,便不见痕迹。整个人神气起来,自信让她站在人群里总是比别人更打眼,气场不输任何官家娘子。
有人便说她是傍上了广陵郡王,有人说是殿前司的曹翊,才得了如今的富贵,总归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凭自己的实力。
辛夷不以为意。
有好地段,好铺子,好医术,她不好好去做营生,哪里来的闲心与人争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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