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人从中做梗，当然是这样。”陆正中拿过桌上的茶缸子，喝了一口。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好说。我在想，要不要多留一段时间，也好看着这个 孩子。” 他们虽然现在还在村里面，但是消息已经传下来了，过不了多久，他们都会回去。有些人说是“官复原职”。能不能复原不好说，但是肯定是不会再戴着什么帽子的。 说实话，他们两这几年也没吃什么大苦，也不存在在报复谁。但是临到要走，发现这么一个好苗子，陆正中心里面却是少见的有了几分犹豫。 他之所以不去县城，不得不说和吴晓晓其实也有几分关系。 “这...你可要想好了。”陈忠实说到，“我倒是无所谓，在这里多待几年也就是当作采风了。我做的事情，在哪里都能做。你的才能，在这个地方施展不开呀，总要早点回去才好。” “嗨，”陆正中摇摇头，“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也不谈什么大话了。只是有些可惜。就拿这次去北山农机厂来说，吴晓晓的能力，那绝对是有目共睹的。我就不必说了，提她提了很多次，他们技术科的主任，副厂长，也都是知道她的情况的。” 陈忠实点头：“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吴晓晓应该很快就会被调走的事情吧？” 陆正中点头：“嗯，我本来以为是这样。不是我说，对于农机厂来说，吴晓晓甚至比他们厂里面现在的熟练技术员水平还要高，而且她也已经是初中毕业生，学历是完全达标的。” “那会不会是厂里面有什么人不满意？”陈忠实问到。这种情况是非常普遍的。工厂工人，现在绝对是一个香饽饽。即使吴晓晓的能力再强，她一没有资历，二没有关系，三还是农业户口。光是农业转非农户口这一条，她就不一定走得通。 陆正中说到：“农机厂的副厂长，我还算熟悉，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我本来也以为是厂里面有些手续走不下来。但是前两天厂里面送图纸来的时候聊起来才知道，厂里面是已经批了的。厂里面几乎是洪水的后续处理一结束就批了文件，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 陈忠实皱眉：“那怎么回事？厂里面批了指标，应该就差不多是板上钉钉了呀？而且这对于这边大队部，又没有什么损失。” 总不能说还要靠吴晓晓这么一个壮劳力，不然村里面生产有问题吧。一个人从农村户口牵走，村里面也少一份公粮的负担。这话说出来可就笑掉大牙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就没有在有回音。对于厂里面来说，吴晓晓能去当然不错，但是却也不会为了她再多跑什么。” 陆中正接着说到：“而且，这个消息明显晓晓是完全不知道的。也就是说，绝对 不是她自己回绝的。一定是有人在中间就把这个消息给截下来了。” 剩下的可能性已经不多了，不外乎有人从中拦下来，或者是要扣下指标换人，或者是单纯不想让吴晓晓上去当工人。 但是这两者都不太可能。这才是让陆正中不解的地方。 他现在也是一样没有人脉，没有消息，所以也就只有多教吴晓晓一些，再加上他人在这里，多少也是条连接线，将来吴晓晓可能还有机会呢？ 陈忠实感慨：“你对于这个孩子，还真是尽心。” 陆正中笑笑：“也是惜才，我们这会儿，所想的，不就是我们的这些本事，能够传下去吗？” 陈忠实想起最近老友的来信：“要说到这一点的话，你倒是更要考虑早点回去。前段时间我留在京城的老友说起，最近似乎中央在讨论一系列的事情 ，很可能不久就会要恢复高考。你想想，等恢复了高考，有多少好苗子，好学生，可以继承你的衣钵？” “恢复高考？”陆正中惊喜地问，“竟然真的要恢复了吗？大好事啊，这是大好事啊？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什么时候会恢复？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我也要赶快写信回去问一问。” 他兴奋地站起来在屋子里面转圈 ，一边转一边说： “已经十年了，十年时间，我们多少人才空耗了青春，没有能够发掘出来 。十年时间，我们又有多少老师没有能够去传授自己的学识。但是没关系，只要我们努力赶上，这十年积累的这些人地，会在这一次高考的时候全面的暴发出来 。这批学生，一定会汇集了这十年的精英。” 他转了一几圈，又赶紧坐到桌边，拿起信纸来：“我也要赶快写几封信出去。看来京城这消息要更快一些。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倒是要早做准备才是。” 陈忠实笑着说；“是啊，要是恢复高考了，特别是像你们这样的理工科的老师，更要快点回到岗位上去。一定有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就是对吴晓晓，你也不用担心了。她的水平，一定是能考上一所好学校。那时候对于她来说，能做的事情 ，能够接触到东西，还要远远超过她去一个农机厂啊。” “对啊，对啊。”听老友这么说，陆正中只觉得一身轻松，“我倒是要好好考虑考虑，到时候她报哪里的志愿好给她一点儿指导才好。” 他写着信，只觉得心潮彭湃，陈忠实还把自己老友写来的信，和信中夹带的内参剪报找来与他一起细看。 两个人一边看，一边更觉得恢复高考这个说法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国家一定是在紧锣密鼓地组织着这些事情。 陆正中开始写了两封信询问好友相关的消息，之后又展开一张信纸，给他的小儿子写信，让他把家里面那些数学物理的参考书都收拾了寄过来。 他接下来的这段时候，就要准备着给吴晓晓好好补补课了。 两位老人一边笑着，一边写着信，窗外的夕阳渐渐坠落，却映得红霞满天，预示着明天将会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