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队长一脑门子汗，半是急的，半是气的。这高考调包的事儿底下普通村民不清楚是啥情况，他能不清楚？ 要他说，整个向溪镇的脸都丢完了，要不是最后状元还在他这个大队，要不是吴晓晓本人一句没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 吴老三是为啥被抓的？这家人还有脸到大队部来闹？ 黄队长就是后悔这些年没看出来吴老三居然是这么胆大的货。他本来觉得，这人就是比平常的忠厚老实农民多那么点儿心眼，但是家里面管得不错。 两个儿子都有出息，一个弟弟在部队，后来还成了烈士。 吴家村大多数都是吴家人，吴老三兄弟四个，几家又基本都有男丁，在村里面也算是多年都说得上话的。这些年，吴家村管得也不错。 至于给自己亲戚弄点儿工分上的小福利什么的，这都属于正常的。哪村哪家不出一点儿这样的事儿？ 黄队长哪里想到，这个吴老三平常不出显，关键时候，能整出这么大的事儿来，而且还给整成了！ 黄队长心里面也虚，他当时听说这吴宁芳是县里面的状元的时候，也就光顾着高兴了。他知道吴晓晓脑子好，应该高考差不了，想当然地想着这堂姐妹两个估计都聪明。 吴宁芳读书行不行这个事儿，一起学习的村里人可能知道，黄队长这每天忙大队上的收粮运粮的事儿，还有年底了副食队要给分猪肉的事儿，根本也没概念啊。 当时镇上来接吴宁芳的车还走他这里过了一下，黄队长现在想到那天都觉得荒唐。早晨才送走了镇上来接状元的车，没过多会儿功夫，又来了公安的车。 他跟着去吴家村，人公安只问了问名字，二话不说就把吴老三给带走了。 前后是个什么罪名他也不清楚。当时还想着这老子不争气，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还在连累自己当了状元的闺女，哪想到下午新的分数通知就来了。 状元是吴晓晓，吴晓晓才是那个拿了392，只有政治和语文被扣了4分的状元，而且是全省的状元。 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吴老三这个三伯用侄女的分数去替了自己闺女的分数。 他倒是真敢，这第一届高考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他敢玩这种猫腻！ 不过黄队长却也知道，要不是吴晓晓这分数太出挑，估计这事儿还真能给吴老三做成了。估计吴老三自己也没想到，侄女能考成这样了，考出个全省状元来。 等分数出来的时候，他这就是骑虎难下了，只能让吴宁芳去装这个状元。哪里面知道，这假的就是假的，装了没有两天就被发现了。 吴老三是什么下场，黄队长都懒得去想。破坏十年来的首次高考，欺负烈士子女，都不用再回头算他在这村里面有没有做别的事情，这一条就够把他关在牢里面出不来。 犯了这种事情，吴家人还有脸来大队部闹，把这里当成是什么了？ 黄队长板着脸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吴老太已经被两个队里的干部给拉住了。 要说这时候的大队部，威风也是真威风，能管好几个村，几百号人，特别是在地方上，那基本就是一言堂的存在。 但是大队干部也最怕一种人。什么年头儿，不讲理的老太太都是最难缠的。 吴老太这会儿是不跪了，她年纪大了，一路跑过来也是累得不行，要不是想着救三儿子，她这口气不见得还能撑得住。 才进来嚎了一声，还没跪，就已经被大队的妇女主任向彩芬和会计王霞给扶住了。 “三奶奶，你别着急，什么事儿慢慢说。” 向彩芬管妇女工作，本身记性也好，这全队的妇女家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她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吴家三奶奶算是有福气的，生了四个儿子，都算是孝顺的。老大老二就是种田，人老实踏实，老四出去当了好多年的兵，后来壮烈牺牲。老年丧子当然是苦，但是毕竟她还有三个儿子。 特别是三儿子，在吴家村做了多年的村长，平常老奶奶也都是跟着三儿子住。住的大瓦房，穿得厚棉袄，顿顿能吃干的，算是不错的好日子了。 这前两天，三儿子出了事情，她也不清楚是个什么事。但是能让城里面的公安直接来派车拉走的，肯定不是小事。 向彩芬也可怜这老人家临老了，两个得力的儿子都出了事，但是再怎么着，也不是来大队部闹的原因。 大队部是个什么地方，那也是国家机关，怎么能随便就这么来门口撒波。 向彩芬平常是做妇女工作，虽然没编制，但是自认自己少说也是半个国家干部，三奶奶是那村长的老娘的时候，她能客气地说话。现在成了个来大队部撒泼的老太太，她的心里面就有些瞧不起。 不过再怎么瞧不起，这时候话上也不能显出来，先把人安抚好了才行。 今天队里面可是来了市里的贵客，黄队长在里面陪着，这外面让人闹起来像什么样？ 至于吴老太家里面的事情，总要等市里面的人走了，到时候再说。 吴老太可不知道向彩芬心里面正想着把她糊弄着等市里人走了再说。 让她在村里面堵着吴晓晓和张芳的家门，怎么骂她都敢骂。她是奶奶，骂自己家儿媳妇和孙女，那是天经地义。 宁梅那话说得隐晦，她是不明白，都是自己家的孙女，吴晓晓这是多狠的心，把自己的三伯要送进监牢？ 她自己爹没了，以后还不是要指望三伯伯照应？现在把三伯伯弄进牢了，他们这一家，从原来的村长人家，变成了犯了事儿，家里面有人坐牢的人家，这以后怎么行？ 但偏偏宁梅还说，这时候不能去骂，只能求这孩子。她这个奶奶，去求那个孙女？吴老太想想都不愿意。但是为了老三，她也只能试试。 “同志啊，我不是要找大队部的麻烦啊，我是找我那个孙女啊。” 吴老太这时候还有点儿数，她人跑到大队部来，但是真不能说是找大队部的麻烦。自古民不与官究，三儿子当村长的时候，她是官，现在三儿子被公安抓走了，她到了大队部来，她就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