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梅看儿子的神情，动了动嘴想再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她拿筷子试了试温度：“行了，把火盖了吧。” 说着就从锅里面把菜碗拿出来。 刚蒸好的菜碗沿很烫，宁梅拿碗的速度飞快，一会儿就把几碗菜都拿到了一个大木盆里面。 吴志北把盆端起来，木盆加上里面的菜份量不轻，他端着大盆，妈妈端着一大碗饭，两人进了堂屋。吴志北把盆里面的菜，一碗一碗地拿出来，妈妈放下饭，又拿了三个小碗来装饭。 而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吴宁芳只是坐在一边发呆，别说帮忙，连动都没有动。 吴志北刚刚就已经存在心里面的气这时候又冒了上来，但是还没等他发作，宁梅先去推了推吴宁芳：“宁芳啊，吃饭了，吃饭，啊。有什么事儿都要先吃饭。妈妈知道你心里面不舒服。等明天，明天一上，让你哥去找刘大宇，好好教训他一下。” 吴志北心里面的那点儿火一下子就被透心凉的冰寒给浇灭了，只剩下丝丝寒气。 一顿饭吃得气氛冰凉。吴宁芳一边吃，一边不时掉两滴眼泪，宁梅有心再安慰，但是想到刚才儿子脸上的神色，还是没开口。 明明是煮得喷香的大鱼大肉，但是吃在几个人嘴里面，却是实在是没滋没味。 一直到吃完了饭，宁梅收拾了碗筷，叫了吴志北进房。 她从身上摸出钥匙，搬下两个衣箱，这才打开了最底下一个衣箱上面的锁，从里面一层层翻下去，翻到最底下，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叠大团结。 这里有之前她攒下来的钱，也有前两天刘大宇刚刚送过来的聘礼，合在一起厚厚的一叠。 宁梅从里面数了数，数出了四十张，一下子就去掉了大半。她把这钱递给了吴志北：“给，拿着。等你合适的时候，妈再上门去跟人家商议日子。” 吴志北刚刚还有些怨怼的心，这时候拿着这一厚叠的钱，又有些松动。他接了钱，忍不住开口说到：“妈，我那里，还有些。” 宁梅拍了拍他的手：“手里面的钱就好好攒着，后面娶媳妇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心里面是偏向小闺女些，但志北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些年孩子不声不响地，却从来没亏待过家里，这会儿想起来，这个二儿子过得最是辛苦。 妈妈一定要给，吴志北就收下了。他紧紧地攥着这一叠钱，说到：“妈，你放心，明天刘大宇那儿，我去说。” 想到今天的事，宁梅拧起了眉头：“那个老大家的吴源，实在是不像话。哪里有这样说自己家人的？就这样，老大一家子，居然没有一个说他的。之后也没有上门来打招呼。” 吴志北倒是看得分明：“吴源哪里是嘴上没把门儿，是因为爸爸坐牢了，他们全家就都看不起我们家了。今天这事儿，是想讨好吴晓晓呢。” 提到吴晓晓这个名字，宁梅更是心里面窝火。这个侄女真是跟自己家女儿犯冲，要不是她，宁芳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这吴晓晓现在还真是风光了，回了村里面，全村的人都去巴结她。” 上了大学就这么了不起？宁梅是知道这几天吴晓晓回了村，村里面大家都上门去送年礼的事情。其实本来村里面正常的人情往来，并不是谁一定要巴结着谁。 大家送的都是村里面自己种的做的东西，吴晓晓她们回的，则有不少京城带来的稀罕东西。要真按价钱算起来，吴晓晓她们还要吃些亏呢。 但是宁梅现在想不到这些，她甚至不会想之前家里面的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吴老三犯了法，拿吴晓晓的试卷去调包导致的。她现在就想到，以前他们家是村长的时候，过年的时候多么风光，家家户户来送礼就不说了，过年的日子，村里面请客吃饭更是少不了的，到了哪里人家不夸她会养儿子姑娘，夸宁芳长得好又聪明，夸她两个儿子有出息。 现在呢，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家上门，自己家里面吃个年夜饭，侄子还敢对他们家那样说话，直接就把宁芳气得跑回了家。 这些，都是因为吴晓晓。 宁梅心里面越想越气，一直都在咒骂着吴晓晓。但是她心里面也清楚，这些也就是骂骂让她自己逞些嘴巴上的威风罢了。甚至，她这些话，都不敢当着吴晓晓的面说。 吴志北垂头听妈妈发泄了几句，也没搭腔。去年那时候，他是真想着要是妹妹能考上大学就好了，慢慢的家里面和吴晓晓的关系也能缓和。 吴志北对吴晓晓没有家里人这么深的怨气，在他看来，吴晓晓考上了大学，又去了京城，有真本事，捧着她一些，又是亲戚。虽然说爸爸和妹妹对她之前是做错，但是都已经被惩罚了。 就算是吴晓晓对他们家亲近不起来，在这县城，说起来有京城这么一个上大学的堂妹，他也是脸上有光的，凭着这层关系，在县里面也好说话。 但家里人如果提到吴晓晓总是这么一种态度，那以后可真不好说了。 只是现在妈妈和妹妹还这样，他这些劝说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他也只好垂头听着。 今天这一通闹腾，宁梅也累了，又担心着吴晓晓，虽然是大年夜，但是三人守了个冷冷清清的岁，到了半夜也就睡了。 另一边，吴宁芳一家几个人的离开虽然让年夜饭的气氛有一瞬间有点儿僵硬，但是陈兰几句话就圆了回来。大家都刻意不再提吴老三这一家，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倒是越吃越好了。 没了吴宁芳在旁边碍事，吴源对着吴晓晓就更照顾了。照顾得吴晓晓真是浑身不舒服。她又不是小孩子，吴源这个堂哥以前对她也就是一般，现在这么着不停地劝菜，又和她搭话，对着京城的事情问东问西，实在太奇怪了些。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大家还要在一起守岁，陈兰给吴晓晓抓了把瓜子，坐到她身边：“晓晓，吃这个瓜子，特地去买的，比自己家炒的香。” 等吴晓晓谢过她接了，这才问道：“晓晓，那天你是说过了年要带你妈妈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