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为天看着一派淡然的黎申，眸光暗了暗。 “老祖宗若是记不得，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族中《众仙录》上关于你的记载，因为你出身偏门，并无你具体生辰。但是，上面明确记录着，你是在寿元将尽之时，为了寻求最后突破的机会，才进入黑森林秘境寻找机缘的。 “而最终你获得了天道的垂青，在出秘境之后不久，便成功筑基，并为黎家创下了立族的术法《黎家秘拳》。那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你至今应该在四百岁左右。凝元期修士的寿命，在五百年岁左右，你这个年纪，在凝元期也不算是小的了。” 黎申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些无奈，“修道，极看天赋。我的天赋在众多修士当中，并不是特别突出的。我甚至比华靖还要大，可是如今他贵为金丹元师，而我还在凝元期挣扎。不好意思，你大概是从小听着我的事迹长大的，现在却发现，我其实并不是一个优秀的长辈，是不是很失望？” 黎为天垂下了眼帘，“老祖宗对黎家做过的贡献，为天不敢忘。《黎家秘拳》从我入道以来，就一直在修习，至今还在使用。我提及老祖过的年岁，并不是想要讽刺老祖宗的修为进展缓慢，只是，你凝元成功的好消息，不久前才传回黎家。也就是说，你在不久前，还只是筑基修士而已。而筑基修士，正常的寿元在两百五十岁左右，会因为其根本功法和得到续命、延寿机缘的影响，可以多活一些时日。只是，再怎么续命，每个境界都是有极限的，筑基期，一般来说，不可能活得过四百岁！” 说到最后，他重新抬起头了，紧紧地盯着黎申。 黎申沉默了。 黎为天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你是黎申吗？” 黎申反问他：“你问的是哪一个黎申？” 黎为天看着他，“老祖宗应该知道，这次的黑森林秘境开启，我有幸进去过，并到了老祖宗当时曾经到过的那个神战遗迹，那里看起来，更像是一座荒废的古城。但实际上，两者都不是，那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装置。” 黎申的脸，变得有些淡漠了起来，“这一些，黎风已经一、一跟我交待过了，你不必再赘述。” “既然如此，那老祖宗应该能明白，我刚刚那句话的意思。”黎为天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黎申不卑不亢地回视着他，“如果你要问的是，那个为黎家留下《黎家秘拳》、一直在得真派为黎家争取利益的黎申，我一直都是。” 黎为天一直捏紧的手掌微松，“多谢老祖宗的解惑。只是，这似乎依旧不能解释，你的寿元问题。” 黎申眯起了眼睛。 “或许，后来你又再一次通过灵魂融合的方式，得到了新的一具身体。所以，现在的你，早就已经不是黎申原来的身体，而你的灵魂里面，一共有三个意识！” 黎为天直直地看着他。 原本的黎申，只不过是黎家一个普通的弟子罢了。对黎家有贡献的那个黎申，是后来融合过灵魂之后的黎申，其意识都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黎申做主了。 但是，对黎为天来说，他从小敬重的那个黎申，是后来的那个，所以，他不会因为这个意识，并不原黎申这个肉身的原装货，就对对方有所抵触。 他现在担心的，是在经过第二次融合之后，做主的那个意识，是不是还是他所承认的那个黎申。 毕竟，如今他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管是肉身，还是灵魂，都已经不能称之为“黎申”了！ 黎申的眸光闪了几下，内心在不停地挣扎着，是否要说实话。 毕竟这个秘密对他来说，关乎着他的性命。 如果被人知道他有这个能力的话，他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的。因为大家都恐惧，自己会不会成为他灵魂融合的对象。 “你还，你年纪的问题，得真派没有人提出质疑吗？”黎为天又问他。 黎申心中微沉。 三百年不是三年、三十年，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时间段，哪怕修士的记忆力强大，但是，修士说句不好话的话，都是为己追求长生的人，本质是自私自利的，一般很少管其他人的闲事，而黎申在得真派当中并不起眼，其他的弟子，基本懒得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所以，派中其他交往不深的弟子，不会去注意到这个问题。 而与他关系密切的师父、师兄弟，也是死的死，闭关的闭关，知道这个的不多。 如今整个得真派，只有极少几个和他交好的弟子，以及同样出身黎家的弟子，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 他对这些人的说法，是说自己偶尔得到了机缘，得到续命的宝物，已经用掉。 这样，一来解释了自己的年纪问题，二来也杜绝了其他人找自己要续命方法、自己又拿不出来的囧境。 这些人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自然信了他这一套说辞。 而且，他以怕引起有心之人的嫉妒，让这些人代为保密。 所以这么多年以后，他的年纪问题，无人追究。 只是，他知道，这到底是不保险的，终归会有一天，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注意到他的异常。 就比如眼下。 这个黎为天，似乎就已经看破了一切，他在这个青年的面前，几乎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