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忘了一点。 忘了姜家与她联姻，就是冲着奚家旧部来的。 姜家没能得到，也没能除掉她。 所以，才让于婉容来。 假意卖了情报，实际上，只为了在百里昭这里埋下怀疑，好借此除掉她。 到那时，得到了奚家旧部的支持，再鼓动策反，便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百里昭亲手除掉的她，那理由就更充分了。 至于姜家，本就是棋子，舍弃也不过早与晚的事。 就算沂王策反成功，也一定不会再留下姜家这等口实祸患。 毕竟一个不能忠君之臣，就算换一个君主，也同样不会忠诚。 谋反成功后是除，谋反成功前也是除。 姜家没能拉拢到她，便成了无用之棋。 还不如用在此时，用在为将来铺路之上。 她也忽然明白，为何当初的姜家、沂王，这般想要得到奚家旧部。 若不是百里昭那日带她出宫，她或许不会明白。 奚家所能收服的，不只是势力，而在人心。 想清楚了这一点，她更加觉得，扳倒沂王迫在眉睫。 而眼前最大的障碍，除了姜家，便就是这个于婉容。 而今日，她真正需要在意的，不是众人，而是如何桶百里昭解释清楚。 告诉百里昭，那不要脸的姜家和她可没什么关系。 于是，她缓缓开口：“我只是听说，宫里近来多了很多我的传言。” 百里昭的眸光一闪，“哦？什么传言？” 明知故问。 她心里暗道。 却还是回答：“关于——我和姜公子。” 众人闻之咋舌。 关乎于女儿家的清白，这长宁郡主竟这般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说到底，这等事，对于寻常人而言，多是难以启齿的。 百里昭眸色一黯，“哦？” “近来宫中谣言四起，我只是好奇，此事究竟从何处而起，所以便找上方总管，想问一问可否知晓此事。” 她说着，又看向方耿，眼神里仿佛在说“你说是吗”。 方耿刚一抬头，就瞧见她看过来的眼神，忙不迭点头称是。 “啊是，今日郡主前来，的确是问了奴才此事，奴才还同郡主讲了，那多嘴多舌的宫人已经……” 方耿的话还未说完，却见百里昭从步辇上起身，走了下来。 望着奚长宁，淡淡开口：“不累吗？” 奚长宁不明所以地望着百里昭，没明白他这话何意。 就见百里昭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又问：“你身边的人呢？一个都不在？” 百里昭这问的便是月檀。 可这会儿月檀被她歉去追人，还不知有没有追到那名叫凡霜的宫女。 “月檀替我回去取东西了，我让她到时前往千鲤池寻我便是，”她便立刻解释。 百里昭的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道，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起月檀。 既提起，就是问责的意思了。 百里昭听罢，并未有何反应，随即便看了眼于婉容，开口：“还不快扶郡主起来。” 于婉容一愣，不大肯定百里昭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可见百里昭的眼神看向自己，又有些疑惑：“陛下……是让臣妾？” 百里昭不语，紧皱的眉头愈发拧到了一起。 “臣妾……知道了……”于婉容当即垂眸，缓缓起身就要去扶奚长宁。 奚长宁却没等于婉容的手伸来，便立马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百里昭为何会吩咐于婉容做这事，还当着众人的面。 好歹也是名列在前的新秀，这样不给于婉容面子，于婉容还不记她的仇啊。 虽说她也不是说有多惧怕，就是觉得当着旁人的面，可不能让人觉得她骄纵跋扈。 否则，先前她树立起来的样子，岂不是在众人心中倒塌。 见她麻溜儿就从地上起来，百里昭感觉太阳穴一跳。 这个女人—— 就像从来不接受他的好意一样。 而于婉容看奚长宁已然站起身来，自己伸到一半的手却停在半空，顿时觉得耻辱。 再去看百里昭，可见百里昭的眼里除了奚长宁，再无其他。 一时妒上心头，便索性道：“听说，郡主来时的路上遇上了姜家公子。” 一听这话，奚长宁便立刻扭头看向于婉容。 却见于婉容已然垂下头去。 再回头，百里昭的眼神果然变了。 要说这于婉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百里昭把她不当人，她找百里昭去。 给她添堵做什么。 众人这时候也听见了于婉容的话，不由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是么？”百里昭仿佛咬牙切齿一般问出这两个字。 她心里都想笑。 好一个于婉容，套不出话来，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主动开口是吧。 真不怕把自己暴露了，当她是傻子不成。 不过也是，她的确见过姜卿竹。 只要她说不清这个，于婉容便已经做好了将她咬死的准备。 等她一栽，后话如何，又有谁能知道，又有谁在乎呢？ 她这时抬眼，看着百里昭也在等着自己回答。 她就是不确信，百里昭能相信她的话。 所以她如今面临着选择。 选择撒谎，还是如实相告。 过了半晌，周遭的一切都安静得过分。 她似乎都能听见风吹过耳旁的声响。 “你为何，不敢说？” 开口的，是百里昭。 她哑然地望着百里昭，不知百里昭想说什么。 “是孤让他来的，”百里昭接着道。 她一愣。 百里昭……让姜卿竹来见她？ 怎么会呢。 “孤让姜家前来给长宁郡主赔礼道歉，怎么就只来了个姜卿竹，他爹呢？”百里昭这时候扭头去看方耿。 方耿先是一脸茫然，却也只在刹那，就赶忙跪下请罪：“陛下恕罪！是奴才没能传达好您的口谕，奴才失职，奴才该死！” 方耿一开口，于婉容液傻愣在原地。 就听百里昭又道：“你没见到姜卿竹？” 这下她是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了。 沉默片刻，才终于对着百里昭颔首，“见过了。” 百里昭对于她的答复似乎很满意，点点头，“你之前在姜家落水，姜家确也理应对你赔礼道歉。”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以示百里昭所言极是。 然于婉容这时候醒过神来，忽然看向百里昭，“难道陛下就不好奇，姜公子同郡主，究竟是不是赔礼道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