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什么理由合适呢？ 能意外发现那个男人都已是万幸了，她们对他的信息一无所知，乱编个理由只怕会被识破。 看了看眼前的帘布，这是遮挡前边儿戏台和后面后台的第一层阻挡，那个男人既然出现在这里，有很大的可能性的是戏子。 明珂和明珠沉默的时间越长，小童的表情就越警惕，好像她们是来找茬的。 明珂神秘的找小童勾了勾手指：“借一步说话。” 小童有些犹豫，但看看明珂和明珠，两个柔柔弱弱的妇孺，便点头同意了。 三人走到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 “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吧？”小童说道。 明珠正想着她要编个什么借口，等堂妹一开口，她就被自己的口水很狠呛住。 “刚刚他从身边经过，突然就惊为天人，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俊俏的男子，于是……就情难自禁的跟了上来……”前半截话有多奔放豪迈，后半截话就有多羞涩。 看着明珂满面的不好意思，小童和明珠目瞪口呆，半晌无语。 “所以……这才鼓足勇气，想要打听一下他到底是谁？”明珂眉眼低垂，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小童信了。 他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和明环差不多大，虽然从小就在戏班子里长大，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但因为年纪小，依旧有些天真——或许也有另一个原因，他没想过有人竟然在戏班子面前演戏，而且还演得挺好。 他对上明珂充满期待的眼神，为难的吞咽了口唾沫，“这、这……” 明珂忍痛再次往他手里塞了十来个铜板，可怜兮兮的说道：“我把我所剩不多的胭脂钱全都给你了，你还不能告诉我吗？就告诉我他的名字就行了，我只想知道他是谁，以后我也不会在他面前泄露，是你给我说的……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透露吗？” 小童内心的挣扎全都写在了脸上，“不是……我不是不愿意给你说，而是……哎，姑娘，天下好看的男子其实还有很多的，要不你换一个喜欢一下？你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们是下九流的人，就在戏班子混口饭吃……” “不，我就看上他了。我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只要我喜欢他，我家里的长辈也不会说什么的，”明珂十分坚定的说道，还把旁边已经僵化的明珠拉过来当助攻，“你看，我姐姐都陪着我一起来找他了，我姐姐也很赞同我跟他的事啊……” 她甚至撂下狠话，“我这辈子就非君不嫁了，你要是阻拦我，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你们戏班子门口。” 小童惊呆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疯狂的人。 比给他们戏班子的台柱疯狂砸银子，想要他们台柱子陪一晚上的人还要疯狂。 “不是，我只是劝劝你，我没有阻拦你了……”小童慌慌张张的说道，明珂还没有动作，他就先紧张的张开手，挡住明珂冲出去的路线，“我、我也是为你好的，你跟他真的不可能的……不止是身份的缘故，还有别的……” 明珂下巴一抬，小模样别提多傲娇了：“别的什么原因？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都能解决。” 小童实在被逼得没法子了，跺了跺脚，“你能解决他喜欢男人的事吗！” 明珂和明珠呆在原地——她们装的。 瞧见明珂震惊的模样，小童自动脑补了她心碎的心理活动，同情的睇了她一眼，摇摇头：“他是我们戏班子唱花旦的，叫穆青，长得的确很好看，早先就有不少姑娘夫人迷上他了，我看你是真心实意喜欢他，才偷偷告诉你，当初想要包了他的夫人也不是没有，但他全都拒绝了，可把我们班主气惨了。” “可没法子，他就是不喜欢女子，就是喜欢男子……知道他喜好的时候，我们戏班子的男子都担惊受怕过一阵子，生怕他对自己有别的想法。啊，扯远了……你说，连愿意大把大把给他花银子的夫人们，都打动不了他，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跟他就更没可能了。” 明珂没说话，低着头，像是在抚平自己的伤口，过了好一会儿，长长的吐了口气，才又问道：“那，他现在有喜欢的——男人吗？” “有啊！” 小童的这个回答，让明珂和明珠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明明是该让明珠觉得很揪心的事情，但她只感到高兴。 这么久这么久，她终于知道了那个男人是谁了。 “那个男人是谁？”明珂问道。 不等小童有所表示，她抢先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没别的意思，更不会去找他做什么的。” “毕竟，我还是个姑娘家，我还要脸的。” 小童一言难尽的斜睨了她一眼：她可算想起自己还是个要脸的姑娘家了。 但即便明珂这样保证了，还是没得到她和明珠想要的答复。 小童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戏班子里有患难见真情，更有贫贱朋友百事哀，竞争得愈发激烈。 穆青从来不会在戏班子里向大家谈及他喜欢的人，大家也鲜少会主动追问──饶是戏班子的人见多识广，但两个男人相互喜欢这种事情到底有些惊世骇俗，难以被常人接受。 大家也就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儿罢了。 穆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一趟，去也神秘，回来也神秘，没说干什么去了，但大家猜想，怕是去找他喜欢的那个男人，二人在一起了。 “不是我不想帮你，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实在没别的可以告诉你了。”小童无奈的说道，“再多再多，也就只能给你说，他每次出去的时间都不算很长。” 假如明珠撞破的那个茶楼，在之前就一直是陈槐和穆青约会的地点，那穆青的确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就在戏班子对面，走几步路就到了。 之前选择了离穆青的戏班子很近的茶楼，在明珠发现他俩的事情后，他们更换的约会新地点，应该也不会太远。 想来，还是在这条街上的其他地方。 “多谢了，今天你帮了我太多了。”明珂向小童道谢。 小童怪不好意思的，他也没帮到什么，就说了几句实话罢了，还小赚了点钱。 他摸摸袖兜里沉甸甸的铜板，看明珂的眼神愈发温和，瞧着她，只觉得是个温柔善良又天真无辜的姑娘。 收了这么多钱，小童良心发现，额外赠送了她一句安慰话：“我们戏班子还有其他男子也长得不错，不比穆青差，姑娘你考虑一下吗？” 明珂：…… 明珠绷不住，笑了出来。 离开之前，明珂还是拜托了小童，让他帮忙盯着穆青。 “如果你发现他又出去了，你又正好有空，能不能跟上去帮我看看他们到底在哪里见面，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你放心，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 小童一个劲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姑娘啊！ 真希望他长大以后，也能遇到这么喜欢他的姑娘。